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对许士安加以笼络,当然,他笼络的并不是许士安,而是商人,是热兰遮城内的明国商人。他需要借助这些商人把他回到大明,并且夺得热兰遮城的消息传出去,传至整个福建,整个天下,让天下人知道,他郑芝龙是堂堂正正的回来的,而不是灰溜溜的回来的。
只有如此,才能避免让大木“难做”。
“小的、小的……”
见南安伯这样的大人物还记得自己,许士安顿时激动的喃语道。
“小的没想到伯爷居然还记得小的,小的真是……”
此时的许士安一时间居然激动的无法自抑,甚至感动的流出了泪来,毕竟,他只是一个小人物。
“哎,老许,瞧你,你我之间,又岂需要这么客气,听说你在这里做生意,生意怎么样?可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的?”
因为需要眼前的许士安帮忙做事的关系,所以郑芝龙尽是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那语气之中,更是带着亲近的口吻,甚至在许士安接连表示“不敢麻烦伯爷”的时候,郑芝龙还是颇为大方的吩咐人以市价的六成,卖给了许士安价值上万两的荷兰货,当然,这不过只是慷他人之慨,毕竟这些货物都是在码头缴获的原本属于荷兰人的东西,现在都已经成了他的战利品。
当天晚上,郑芝龙不仅宴请了许士安,而且还宴请了整个热兰遮城的华商,并且将荷兰人于仓库中的商品低价发售给这些商人,并且鼓励他们往大陆贩卖,然后再运来热兰遮城需要的米粮。现在这里突然多出了上万人,米粮紧张,自然是再所难免的事情,当然实际上,这里的米粮并不紧张,毕竟,船上带着很多粮食。
不过,他的这些举动,却让八家的人看的有些不知所以,尽管他们震惊于南安伯用一群“杂兵”夺下热兰遮城,但是,在另一方面,他们却同样有些摸不准南安伯现在做事的路数。
“老兄,你说,南安伯到底是什么意思?”
靳良玉有些不解的问着范文斗,虽说他儿子主张去西洋,而且最初他也不反对,甚至表示支持,但是当范文斗给出了另一个选择之后,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接受,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他自然很清楚,外地人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做生意,会面对多少困难,更何况现在他们是背井离乡远去西洋,在那地方别说是做生意,即便是想要扎下根来,又是何等的困难?
远走西洋,那不过只是迫不得已的选择,如果有了其它的选择,他绝不会选择去西洋,毕竟,那里都不及家乡,那外洋又岂能比得了中国。
中国可是天朝,那些番邦蛮夷之地,怎么能比得上天朝!
也正因如此,当郑芝龙给了他一个选择,或者说一个机会之后,他就和范文斗一样,向这个机会妥协了,因为他并不愿意离开天朝。
可是,现在,面对郑芝龙的一些做法,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无法理解这个海贼王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老弟说的是什么?”
范文斗看着靳良玉反问道。
其实,对于郑芝龙的一些做法,他同样也是不能理解,但是,做为这一切的策划者,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加以维护,甚至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在郑芝龙夺取热兰遮城之后,就按照他的要求,向他提供了两百万两银子,而这笔银子完全是范家拿出来的,与其它几家人无关,他之所以会如此慷慨,为的正是一个回报——将来范家由商而贵的回报。
由商而贵!
对于范家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了,范家这些年银子没有少挣,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到最后也不过只是达官显贵口中的肥肉,范家想要自保就非得像南安伯说的那样,成为大明中兴的勋臣,只有如此,才有可能实现“由商而贵”,非如此不能救范家。
所以,他才愿意不惜代价的帮助南安伯。
“咱们不说其它的,码头的那些红毛夷的货我也瞧不上眼,别的不说,就说,他现在既然夺了这地方,而且那个叫什么一的荷兰人也降了,为何还不派人北上去万年府,咱大明的皇上可就在那里,咱们当臣子的现在去上贡,不是理所当然吗?可他南安伯倒好,非但不去,甚至都没派人去福建知会闽王,他,他这到底是想干什么?”
由商而贵,这可不是仅仅只是范家的梦想,同样也是靳家的梦想,靳良玉做梦都希望有朝一日靳家能够成为勋贵,甚至在大清国的时候,他就寻思着能不能通过捐赠粮饷换一个勋位,虽说他也知道不定也没什么人看得起这么用银子买来的东西,但靳家需要那玩意。过去需要,现在同样也需要。
甚至相比于范文斗,靳良玉对于由商而贵的渴望更炽热一些,也正因如此,在得知大明的皇上在万年之后,他立即就动起了心思来,他甚至寻思着,能不能向朝廷捐个百多万两银子,然后换个什么候爷之类的当当。当然,这也只是想想,毕竟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他需要郑芝龙帮他洗白,这个身份不洗白,是万万不可能成为大明的勋臣的。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几日,郑芝龙就像是根本不在乎这些事情似的,完全没有把去皇上那进贡的意思,你不去进贡也就罢了,可是偏偏又连郑成功也没有联系,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郑芝龙还有其它的打算?
“我说,老弟,你这么想的话,可就太心急了!”
虽说摸不准郑芝龙的用意,但是范文斗仍然维护着郑芝龙,为其解释道。
“这常言说的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件事,南安伯这么办,自然有他的用意,毕竟,咱们的身份搁在这,南安伯的身份也搁在这,要知道,当年……”
话声略微压低,范文斗朝左右看了一眼,然后说道。
“当年,隆武帝可是间接死在他的手上,你说,他敢冒然的去见皇上,去见闽王吗?所以,伯爷才会小心从事,况且……”
盯着靳良玉,范文斗的唇角略微一扬,笑说道。
“你以为你心急?老弟,实话不瞒你,我也是心急啊,可是咱们再怎么心急,也没有他南安伯心急,要知道,咱们再不济,还有个去处,你说,若是南安伯不解决眼下的事情,他南安伯又有什么去处?”
说罢,范文斗摇着手中的扇子,慢吞吞的说道。
“现在,你我只需要稳坐钓鱼台就行了,我敢保护,南安伯现在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用意,咱们看不透,尽可能的不给他添乱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