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猖狂,倒是真狂,完全不当他回事。
可不知怎的,他就是不生气。
简单的说,他就是面无表情,爱答不理的摸样,也让人怒不起来。
好似,他跟他不是处在同一个地方,他总是淡泊飘远,浑身散发一股仙味。
跟他生气,都觉得是不对的。
姬莲夜如是想着,不淡定的皱了皱眉,奇怪他竟然会有这种想法!
不可思议。
“你我做一笔交易。”姬澜夜淡淡道,
姬莲夜愣了愣,眯眸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什么交易?”
姬澜夜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一袭蓝袍将他衬得芹长挺拔,一只手覆在身后,越过琴架,走到石阶口,垂头看着他,“我的自由换你皇位安稳,再无后顾之忧。”
姬莲夜脸色僵了僵,嘲弄的勾唇,“六哥一个被打入冷殿的皇子,与朕说这话是否妥当?”
姬澜夜眯了他一眼,“你不是担心凤家的势力吗?”停了停,继续道,“我要自由,从此与西凉国再无任何瓜葛,西凉国是存是亡,是兴盛是衰落,都与我没有任何干系。”
“……”姬莲夜皱紧眉头,撤身坐正,垂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瞳色幽暗。
半响,他突地从石阶上站了起来,狠狠甩了衣摆上的灰烬,声线重而沉,“成交!”
转身,嘴角扬着肆意的弧,眼底却冰凉如霜,“你即对皇位丝毫不热衷,五年前何故回国,平白关了五年。”
姬澜夜目光坦荡,“五年前若我不回,父皇不会放过凤家,对付凤家就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嘴角冷勾,“依他的行事作风,若我不甘愿关在冷殿,他便认定我觊觎皇位。而支撑我成皇的便是凤家。
恰逢姬芹以姬苍夜一事为由,多番针对凤家,要致我与死地。父皇为了你能顺利成皇,想来十分乐意甚至促使两方矛盾化大,最好落得两败俱伤……”
看了看他,“为你的皇位之路尽可能扫清障碍。我无意于皇位,凤家也无需为我费力费心,相反,我也得护凤家周全。而被关冷殿是唯一的方法。即可不阻挠父皇计划实施,也可护凤家安微。
而姬芹之所以大动肝火,也并非她多珍贵姬苍夜这一胞弟,而是她自身的野心……她将所有精力注在姬苍夜身上,无非是想助他成皇,保她在北辽国的地位稳固,顺利成为北辽国未来的皇后,或许更多……不想她计谋失策,所以恼羞成怒,打压于我,令我失去后继的资格泄愤罢了。
而你,现在即以登基为皇,除了笼络朝臣之心以外,便剩下我一个威胁。这些……想必父皇便与你说过。”
说道这儿的时候,姬澜夜目光放远,五年前回国之初他便明着与他说过,不屑于皇位,只求自由。
他却以为他是缓兵之计,便提出囚禁冷殿至姬莲夜登基才相信他绝无抢夺之心,或者放他,前提是他需取得凤家的兵权交予他。
正是夺位的紧张时刻,他岂能让凤家失去最后一层保护,丢了兵权,熟料以后呢。
为了防止日后永无止境的纷扰,彻底脱离这场霸争。
这五年来,他拒绝凤家的任何探视,一方面打消父皇的疑心,一方面向凤家表明他不会继位的决心。
他希望,他以一个轻松的,没有累赘没有后虑的身份去见她,从此,只为她而活。黑密的长睫微垂,声线越发清涤了,“若是关五年,能摆脱现在的身份,为什么不!”
“……”姬莲夜张口无言,这还是第一次听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看他平日与世无争的样子,分析起事情来却思路清晰。
更让他震惊的是,他甘愿被关五年,只是为了摆脱这一切,摆脱他皇嗣的身份。
这个身份……便如此让他避之不及吗?!
姬莲夜敛眉,看他的样子是真的无心于这破位置。
舒了舒眉,也罢,反正母后与父皇出宫游历之时也曾偷偷嘱咐过他,善待他或放他离开。
于是耸耸肩道,“六哥日后有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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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煜小爷,我们是要赶路,你确定要带这么多东西吗?”薄柳之皱着眉头看着满桌子奇形怪状的物什,头都大了。
连煜本坐在桌前,听话一下子跳了下来,嫩嫩的小嘴儿嘟了嘟,从桌上拿起一只木刻的狮子,“这是莲爹爹送我的生辰礼物……”放下,又拿了一个小弹弓,“这是我和莲爹爹一起做的……”
小胖指头连续指了指桌上其他一些东西,“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是莲爹爹送给我的,我要带走的。”
姬莲夜走到殿门口便听到连煜小朋友软糯糯的嗓音,脚步停了停,星目一瞬暗沉了分,嘴角勉强扯了扯,大喇喇跨步走了进来,“还是你小子有良心,知道留着莲爹爹送的东西。”
“莲爹爹……”连煜兴奋的丢掉手中的弹弓,飞扑了上去。
姬莲夜稳稳接住他的身子,习惯性的捏了捏他的脸,话是对薄柳之说的,“收拾好了吗?马车已经在宫外候着。”
薄柳之摇头,苦恼的看了眼桌上某位小爷硬要带的东西,“其他的都收拾好了,就是路上要换的衣裳……除了桌上这些,我不知道怎么弄走以外。”
“莲爹爹,这些东西都是你送给我的,我现在要走了,很有可能就不回来了。莲爹爹送的每件东西我都好喜欢,所以我想都带走。”连煜眼儿精的看出她家亲娘不愿意他带,转而求助姬莲夜。
说来说去,与其说他舍不得这些玩具,倒不如说舍不得姬莲夜这个大活人。
也难怪,姬莲夜与他相处,完全没有身份隔阂,又打又闹,自由欢乐,他舍不得也属正常。
薄柳之叹了口气看着桌上的东西,这小家伙倒是记得清楚,桌上当真除了姬莲夜送的,再无其他人送的东西。不过这样一看,才发现,这些年,姬莲夜的确给他送了不少小玩意儿。
姬莲夜听着连煜的话,心尖儿似是被针鸷了一下,摸了摸他的脑袋,缓声道,“谁说你们可能不回来了……”眼尾刷了眼盯着桌上一堆东西犯难的薄柳之,勾唇道,“莲爹爹保证,很快,很快你们就会回来。”
连煜眨眨眼,纯真道,“可是好远的。”
薄柳之也是怔了怔,大眼闪过疑惑,不解的看向他。
姬莲夜星目半眯,将连煜放了下来,走到桌前,拿起他刚放下的弹弓,“就带这一个吧,走了之后遇上让我家连煜小爷不高兴的家伙,拿这个打他,死伤有莲爹爹撑着。”
“姬莲夜!”薄柳之瞪了他一眼,从他手中拿过弹弓,“有你这么教孩子的吗?!”
话一落,一抹小身子猛地跳了跳,接着手上一空,弹弓已被某只小泼猴抢走了,宝贝似的藏在身后。
薄柳之无语抽搐,头疼!
连煜双眼眯成一条线,与姬莲夜默契耸肩一笑,别提多得意。
懒得理他二人,薄柳之转身去取放在里间榻上的包袱。
不多,只有两个包袱,一大一小,大的装的是她和连煜的衣裳,小的装了一些备不时之需的药物。
走到床榻的位置,躬身正准备取过包袱,一道巨大的阴影却突地从头盖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