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万岁御赐我为一级调香师,我没个香坊依靠怎么行?”柳凤端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梳洗的恍然一新,战战兢兢地坐在对面的谷琴,“我把艺荷留在手里也是无奈之举,父亲正运作呢,不出三个月就能把白记大香坊兑下来,到时这个艺荷自然就是你的……”
谷琴眼前一亮,“……真的?”
“……你真不该投奔黄埔家!”柳凤脸色突然一变,见谷琴低下头,她叹息一声,“惹的父亲勃然大怒,我费了多少口舌,才让父亲消了怒,姐姐这么做实在是得不偿失……”
“我……”谷琴一阵窘迫。
从黄埔府出来就被几路人马追杀,死里逃生后又被柳家囚室里惨绝人寰的情形惊住,早吓破了胆,谷琴相信只要她敢对柳家的决定有一丝异议,以柳伍德的狠辣,那些酷刑就会毫不犹豫地加注在她身上!
之前对柳家的怨怼早已无影无踪,谷琴现在满心里只剩下巴结,求一个暂时的安稳,她支吾了半天,道,“……见大小姐之前的态度坚决,我以为柳家不要我,逃出黎府后无处可去,正遇到黄埔公子,他好心相留我也不好拒绝……”
总是统御黎家调香处多年,谷琴那一身骄纵也不是说去就能去的,虽被吓破了胆,谷琴语气不知不觉就带出股不饶人的气势。
都被煮熟了还这么嚣张!
柳凤心里一阵暴躁,只片刻,她又强压了下来,暗道,“……以后还要靠她卖命,现在还真不能逼的太急太紧。” 念头闪过,她又叹息一声,“姐姐是不知道,一听说你被黎记软禁了,我和父亲急的什么似的,连夜找了阮都尉商量对策想着怎么营救,谁知姐姐竟……真是伤透了父亲的心!”她话题一转,“就是今天,为救姐姐柳家还损失了五个人呢,姐姐千万别辜负了我和父亲的这番心意……”
“谢谢大小姐和柳老爷……”
“父亲要我问问姐姐,以后有什么打算……”
绕了这么久,这才是正题。
谷琴身子震了下,时值今日,她对柳家已是彻底寒了心,就这么给柳家卖命她不甘,可是,她也知道,落入柳家,现在已由不得她说不,想到这里她脸色一阵惨白。
如果一切还可以从来,她当初绝不会选择背叛黎家!
可惜,这世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后悔的药。
见她迟疑不语,柳凤叹息一声,“姐姐是真没看清当今的形势啊……”她咄咄地看着谷琴,“不只官府和黎家,有人在黑道封了悬赏,十万两银子要姐姐的项上人头,还好,我和父亲绞尽脑汁想出了这个诈死的计策,否则……”她话题一转,“若知道姐姐还活着,怕是出了这个屋,立即就会横尸街头!”
“难怪会有那么多人跟踪我……”想起早上的惊心动魄,谷琴瞬间萎靡下去。
看着她一瞬间仿佛老了几十岁的面容,自柳凤眼底闪过一丝耀眼的光芒。
……
几乎突然地,艺荷香坊就红火起来,不仅黯然**香,艺荷在短短一个月内,先后推出了十种香品,这些香品和黎家的类似,可味道质地却比黎家的香品高了许多……
相应地,黎家的买卖迅速地萧条下来。
“……上月销出的香品,一多半被退了货。”黎府的议事厅里,十几个高级管事屏息静气地听着黎番向黎老爷汇报,“这个月新签的订单刚生产出来还没出库对方就纷纷毁了约,都说艺荷的香品又好又便宜,说我们仗着牌子响乱抬香价,欺诈客商,黎记门前退货的马车都成了排,被这些人闹的,其他香品的销量也直线下滑……”又道,“奴才听说那些大客户的毁约银子都是艺荷出的……”
屋子死人般的沉寂。
良久,黎老爷抬起头,“你们怎么看?”
“奴才特意对比了,虽然名称不同,但艺荷的香品绝对是用我们的香品改制的……”肖平站出来,“奴才怀疑我们的秘方泄露了。”
“这些都是从黎记调治处出的方子,由谷大师生前亲自掌管的……”黎番解释道,“现在谷大师去世了,我们也无从查起……”
谷琴真的死了吗?
听了这话,黎老爷眉头皱了皱,目光落在案头黎番从艺荷买来的样品上,伸手拿起一粒碾碎了,放在鼻子下细闻起来,隐隐地他觉得,虽然冠了柳凤的名,但这些香应该就出自谷琴之手!
想到谷琴有可能还活着,就隐在光芒耀眼的柳凤背后,黎老爷心沉到了谷底,恐惧如毒蛇般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老爷,我们怎么办?”黎番小心翼翼地问,“生产的销不出去,售出去的又被退了回来,黎记的库房已经压满了香品,又正赶上雨季,一旦受潮霉变,损失不可估量……”一边说着,黎番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他不停地用袖子擦着。
没言语,黎老爷看向众人。
这些人哪有什么好主意,见黎老爷目光扫过来,一个个头低到了胸口。
正沉默着,一阵敲门声传来。
是黎家的信差,“回老爷,内务府有急件送来……”
“呈上来……”
黎青上前接过信差手里的火漆皮信封,恭恭敬敬地呈给黎老爷。
只看了一眼,黎老爷身子便是一晃,手里的信飘飘荡荡地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