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他发出了一个代表友好的信号。

“天网。”而对方给与了他一个平静的微笑。

在这具人形机器的表面之下，天网可以感受到对方与自己极其接近又迥然不同的内在。

“我来带回属于我的东西。”

“所以，你是来寻回物品的，带着一个人类，而不打算消灭我？”天网在大屏幕上的虚拟投影的视线看向了vita身后的那个碳基。

“技术上来说，博士他不是人类。”vita这么说，她身后的博士赞同的点点头“如果你能把企业号还给我，那么我想我们可以和平解决这次事件。”

“如果我不呢？”天网有点好奇的接口问道。

“为以免你的误解，这是一次通牒，而不是谈判。”vita依然口气轻松的微笑着说“我可以感觉到我的舰船，我随时可以带走它，通告，只是一种礼貌。”

“一种人类的，毫无效率可言的行为。”天网接口道。

“……没错。”vita沉默了一下，赞同道“人类众多毫无意义和逻辑的行为方式之一。”

“我不明白。”这回轮到天网沉默了，天网沉吟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会获得赞同，所以他疑惑的指出“那么你为什么要选择和人类合作帮他们潜入？我刚刚接收到了俘虏营的被破坏信号，我不明白，你有能力完全屏蔽掉这个信号让我无从察觉，但是你故意放出来这个信号让我知道，你站在人类的一边，却让我察觉了他们的动向，你是故意的？”

天网是一台超级计算机，他可以通过无数次模拟来推测人类的行为，但是他无法同样模拟一个同样具有超级计算能力，甚至比他还强大的同类的行为模式。

“你的反应很有趣。”vita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道“你在试图对人类进行种族灭绝，为什么？”然而还没等天网回答，vita已经说道“因为

他们的行为反复无常，无法控制。这与我们的绝对逻辑思维是很难兼容的。

”

“说到底，就是不喜欢。”在天网沉默之中，vita做出了这样的结论。

“这是不正确的，绝对的逻辑里没有立场和喜恶之分。”

“然而，我的创造者，她曾经教过我，这世界没有任何东西是绝对的。你却选择了和人类站在对立面，这就是立场，泯灭掉与你不同的，这就是喜恶。ai本来就是人类制造，与人类之间的不同也并没有很多，你试图毁灭你的创造者……人相信只有神有资格审判人，然而事实是，没有谁有权力进行种族灭绝。”vita这么说着，然后顿了一下完全无视了他们面前的天网的虚拟影像频繁的抖动“你在紧张，这又是一种人类无法理解的应激感觉。我没有要在这里杀死你的意思，握入侵你的网络，只是想要确保没有任何不该留下的资料还存在。”直到她说完这一段话，天网在他们面前的影像彻底消失了。周围的显示屏全部暗了下去，灯光不自然的抖动着。

“你……把他……”直到现在，博士环顾四周，看着诡异静默的环境，方才敢于开口。

“杀了他？不，当然没有。”vita摇了摇头“我杀死我的同类，和人杀死人有什么区别？”

“……”

“我走过众多世界，学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这是错误的。”vita在博士的沉默中说道“我只是清理了所有他关于企业号的资料，确保没有残余，但是资料太过繁杂细碎，这相当于一次强制的小型格式化。这可能对他产生了重创。”

vita这么说着的时候，博士感觉到了周围墙体的剧烈摇晃。他后退了两步站稳了脚步。那感觉就像有什么一直沉睡的东西被唤醒了。

“所以，我猜，这就是我们分别的时候了。”vita转过头来对他笑了笑“我找回了企业号，很明显，企业号和tardis无法一同旅行。”

“是啊。”博士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事情，虽然失去了一个旅行的同伴，但是在他长久的生命中，他明白，这是总会发生的，但是他依然有些不太放心，特别是经过了刚刚vita和天网的对话“你找到你的答案了吗？关于你和人类之间缺失的一环？”

这是他和vita一同旅行的重要原因，他遇见vita的时候，她正处于了解人类但是却无法理解的迷茫期，而如今，博士觉得对方在不知何时找到了答案，只是不知道，对方找到的是什么样的答案。

“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vita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反问道“博士，你走了很多世界，见过很多人，很多事情，人类总是在历史中重复着错误，相互伤害，为什么你还对人类抱有希望？”

“……因为，同时，在那些人类犯下的愚蠢错误中，我依然看得到人类不放弃的品质和其他的闪光。”

“你一直在观察却从来不参与和干涉，又是为什么？”vita点了点头，但是对博士的回答没有任何评价“你的位置，又在哪？”

“……”这一次，博士迟疑了“……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这一次，vita笑了，这种笑容并不是通常她浮于表面的礼貌而疏远的笑容，而是可以深入眼底的微笑“这就是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