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颜达拉有些被说动了,当然他有自己的想法……上次的事情他冷眼旁观,女儿的表现可谓是唐突无礼,但那沈督师却没有生气,反而始终带着笑意,这至少说明对方也是喜爱自己女儿的。‘如果不喜欢,那才叫见鬼了呢。’当爹的就是有这份自信。
当然,这种喜爱可能不是男女之情,否则自己主动提出要把女儿嫁给他,他怎么会拒绝呢。但不管是什么,他相信只要两人接触越多,对方就会越喜爱钟金,这无论是对女儿,还是对部落,都是大有好处的。
“到底答不答应吗,”见父亲沉吟不语,钟金娇嗔道:“爹爹变成扎嘴葫芦了。”
“呵呵……”诺颜达拉展颜笑道:“我宝贝女儿的要求,爹爹什么时候不答应过?”
“太好了,”钟金的英姿飒爽状一下消散,小鸟投林般扑到父亲怀里,揽着他的脖子,小猫一样娇憨道:“阿爸最好,阿爸是世上最好的阿爸。”
“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诺颜达拉努力板着脸道:“不然是不许去的。”
“说说看嘛。”就算是在撒娇,钟金也是狡猾狡猾地。
“就是你对沈督师的态度。”诺颜达拉正色道:“汉人和我们不同,是讲礼仪要脸面的……”
“难道我们就不要脸面?”钟金不忿道。
“我们要的是尊严,他们讲的却是尊卑规矩。”诺颜达拉无奈的笑笑道:“沈督师是明朝的副宰相,除了皇帝,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你必须对他保持尊敬,不能损害他的颜面,不然就算沈督师不发作,别人也会弹劾他,给他带来麻烦的。”
“又不是我的麻烦。”钟金拧着小辫子,想起那张跟自己硬装不熟的脸,不由恨得牙根痒痒。
“你要是这种态度,”诺颜达拉一瞪眼:“那还是不要去了吧。”
“好啦,好啦。”钟金赶紧告饶道:“我向爹爹保证,一定对他保持尊敬,把他当成祖宗一样供着,他说煤是白的,我说赛过二月雪;他说雪是黑的,我说就像木头烧得炭。这下总行了吧?”
“眼看都要嫁人了,还没个正形。”诺颜达拉佯怒道:“真不知哪个婆家受得了你。”
“那就一直赖在家里喽。”钟金靠在父亲的腿边,耍赖道:“哪里没有家里好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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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父母面前,钟金一直莺歌燕语。但当她带队离开营地,踏上南去的路途时,整个人却显得心事重重,虽然有面纱遮住了她绝世的容颜,但她最亲近的两个侍女,还是能感受到她的迷茫和彷徨。
两人却又不敢问,因为钟金在心情不好的时候,脾气是很大的……好在总会很快多云转晴,到时候想怎么问就怎么问。但她们这次失算了,因为一路走下去,她都很少说话,只是定定望着远方,有时候还骑在马上发呆,心情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到了伊金霍洛,一路上从不发号施令,将指挥权交给领头武士的钟金别吉,终于发出了她的第一道命令:‘都停下,我要去拜祭成吉思汗。’
众人觉着很奇怪,眼看就要到春祭了,到时候您还是拜祭的圣女呢,何必多此一举呢?但谁都知道别吉心情不好,也没人敢触这个霉头。拜就拜呗,反正又没什么坏处。
成吉思汗陵位于伊金霍洛的甘德利敖包上……‘伊金霍洛’意为‘主人的陵园’,‘敖包’,是蒙语‘堆子’的意思,蒙古人喜欢堆一些土、木、石头的堆子,最初是用来做道标和界碑,但到了后来,就用来祭祀祈福了。这个埋葬圣祖的敖包,自然是最大最气派的一个,根本就是座小山。
策马绕着敖包转了三圈,钟金只带着两个贴身侍女上了陵园,陵园内丛林茂密、芳草萋萋,鸟语花香。在这花草掩映中,矗立着三座蒙古包式的大殿,这就是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的陵寝之地。
若是往常,钟金是不可能像散步一样走上来,但守卫陵寝的达尔扈特部几乎被全歼,残部撤到了黄河北岸,自然再没人拦着了。看到完好无损的圣祖陵,钟金有些小意外,她本以为,明军会趁势捣毁这处蒙人的圣地呢,但现在看来,那位督师大人确实是有心了。
收起这些杂念,钟金三步一叩首,慢慢来到了陵园中央空地上的祭台下。她站起身子,眯眼看了看高大的神柱,这跟熟铜浇筑的粗大圆柱,足有一丈多高,上面是一幅幅浮雕,描述着成吉思汗的平生伟业。
看了一会儿,她拾级而上,走到祭坛之上,看到脚下代表五行的五色石,钟金脱下靴子,持着雪白的小脚,踩在第一块,代表金的金色石上,然后又前一步,绿色的,白色的,红色的,最后是代表土的黄色石。这里距离祭台还有三步之遥,钟金却停了下来,她举目四眺,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那些树木,那些宫殿、那些祭台周围的大柱……
最后,她的目光凝聚在位处最中间、也是最高大的那座寝宫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