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已经缺人却到了这个地步?”
“人不少,好用的心腹不多。”他嚣张得张开了双臂,“这么大一块肥肉,我却没那么多牙来啃。”
“我没兴趣,你找别人。”
“那我进监狱,你吃枪子啰。”
我扬起眉,“你愿意就不会拖到今天。”
他哼了一声,笑着摇摇头,模样有点挫败,“以前还能吓住你。”
“现在知道珍贵了?”
他塌下一侧眉毛,皱起脸来做鬼脸,“万分怀念。”
我笑了一声,不想吭声,心里满满都是失落。
这下又变成了死结,而我总不能杀了繁盛。韩千树要解决,就得找繁盛拿证据,他肯定要留一部分要挟我们。就算没有,音音那也无法交代。
想到这里,我问:“音音现在在哪?”
“家里呆着。”
“喔。”
“你一离婚我立刻就让你见他。”
“他还好?”
“白白胖胖。”他露出一脸苦恼,“就是不太开心。”
“喔。”
他观察着我的表情,试探着问:“不想见他?”
我摇了摇头。
他眯起了眼,“你满脑子只剩他一个人了?”
我不由笑了,也愿意坦白,“我不是个好母亲。”
他舔了舔嘴唇,略微尴尬,“我记得那时候,你身体还没好,宁可在雪地里打滚也要把他抢回去。”
“那时他还没有让我失望,更没有说他更喜欢爸爸。”我自己也觉得很无奈,“我还没有这么后悔生他。”
他低下头,“他没错,我教他的。”
“有错的是我,我那时太心软,早知道自己连杀人放火都做得出,流产一个未成型孩子又算什么?”
他咬了咬下唇,很久,才低声问:“你这么后悔?”
“这么后悔。”我真的太无奈了,“以前我还没有这样,但他在法庭说完那些之后。他是我的孩子,我什么都不能怪他,可我……”我说不下去了。
“这件事真的是我的错。”在我说这些时,他就抬起了头,神情也有些痛苦,“我如果知道现在会变成这样,我不会那么教他的。”
我擦了擦眼泪,什么都不想再说。
“音音他真的还不懂事,是我告诉他,说这样说妈妈就回来了,会跟我们在一起。”他舔着嘴唇,干涩得解释,“真的不怪他。妍妍,是因为他希望我们都跟他在一起,他才向着我,现在他也非常恨我。我知道你特别想他,是不是?其实我还是希望你现在能板板他,他个性不如从前好了。”
我没说话。
我的确还想他,但我非常希望我不想。我很想去问问那些抛弃孩子的母亲,她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教教我,怎么才能忘了那个孩子?当他是空气,从此与我再无牵扯?
但当我听到繁盛的嘴里居然说出“他个性不如从前好了”这几个字时,心里还是无可避免得痛了一下。
本来我们好好的。
他以前那么快乐。
我又想起了那个握着手枪的小男孩。这么小就知道杀戮的孩子,可能会好么?
这天我们依旧不欢而散,两个人的目的都没谈拢。
我睡不着觉,拎着葡萄酒坐到花园里,躺在太阳椅上吸烟、喝酒,看着满天清晰可触的星斗。
繁盛的小狐狸也长大了,可能他是觉得我喜欢,就抓了过来,两只已经回窝,依旧在一起。
我把自己喝得烂醉,想着韩千树如果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定然会皱起眉,把我扛回去,给我喝醒酒汤,第二天凶巴巴得念来念去直到我戒掉为止。
这么简单的一份感情……我们明明都已经努力得命都不想要了,怎么能眼睁睁得看着它散呢?
喝醉了就比较容易入睡,当然,半夜时,我又醒了。和每次一样,跑去吐了一会儿。房间里没佣人,只有一堆机器。
我靠在马桶旁边,觉得心烦意乱。一会儿想起韩千树,一会儿又想起了音音,甚至想象到自己被定罪赶赴刑场的画面。
真是死了一身轻松,我当时就不应该对那老头开枪,由着他杀了我。我就解脱了。
真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就这样过了几天,这天,繁盛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要见你,你选个地方,看是午餐还是下午茶?”
“见我干什么?”我这几天一身酒气,吃不下饭,呆在这里也不能出去,跟监狱里没什么区别。见到韩千树,他说不准要怎么心疼,而我现在一见他就怕,他有事瞒着我,我也不敢问,怕问出什么我受不了的事,我的神经真的已经快断了。
“问细节,我说的他不信。”他道:“他想知道我手里有多少东西。”
“你不如直接送警察算了。”
“我还想在外面逍遥呢。”他不悦地说:“冰箱里有醒酒汤,你喝点睡一觉再去,我给你约晚餐,化个妆,免得他以为我虐待你。”
*!
他以为他怎样才算虐待我?
我真的照繁盛说的做了,换了身颜色亮丽的衣服,化妆掩饰了病容。
晚餐约在了基金会的会长私人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