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了摇头。
“他给不了你任何机密,”他深深地吸着香烟,低着头,回避了所有能看到她的可能,“为什么没有选我二弟?”
“跟他没有接触。”
他叹了口气,“我爸爸让我离婚。”
“离吧。”
他看了过来,“我有得选。”
她笑了,“我没得选。”
他没说话,走了出去。
随扈很快就进来,“夫人,老爷让我们请您回去。”
她回去了,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出门。
还好阿盛和阿景可以来,阿盛已经会读书了,阿景还不会。
她教他读书,跟他一起弹钢琴。
这个家里有许多人,时不时地给她使点绊子,找点小麻烦。
每当他们决定惩罚她,繁锦都默不作声,事不关己。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跟她有任何形式的对话了。
也许这样也不错,至少还能跟孩子们在一起。
这么想的时候,她正跪在祠堂里,为了一件她没有关注的事。
按他们的处罚模式,她得跪三天三夜。
阿盛偷偷跑来了,带了一块油腻腻的肉。他用纸巾包着,心疼地说:“妈妈,你吃点东西。”
她咬着那块肉,门被打开,外面进来了人。
阿盛也跪了进来,他年纪小,罪比较轻,跪一夜就好。
但他白天还要上课,困得靠在她怀里打盹。
她摸着他的头,叫他,“阿盛。”
“嗯,妈妈……”他真的醒不过来。
“你喜欢爸爸家吗?”
“不喜欢。”他的声音小小的,奶奶的,“自从来这里住,爸爸就对我们都不好了。”
她摸着他的头,笑着说:“那你想跟妈妈出去玩一下吗?”
他点头,“想。”
第二天一早,顾如念领着繁盛,敲开了书房门。
繁锦正在处理工作,听到她说:“我想回家乡一趟。”
他撩了一下眼睛,“带他一起?”
“嗯。”她说:“还有阿景。”
他完全抬起了头,说:“阿盛先出去。”
阿盛揉着眼睛出去了。
他毫不掩饰地问:“想带他走?”
她重复,“还有阿景。”
繁锦思考了一下,说:“你带阿盛去,两周之后回来。”
“我没有要带走他们。”她已经没多少日子好活,没必要做这种决定,“我家乡有人去世了,我想带他们一起去。”
“你带阿盛去。”他重复了一遍,“阿景就留在这。”
“我只是想跟他们两个单独呆几天。”
他又露出了那种空洞的目光,无神又冰冷,“两周不回来,我就杀了阿景。”
她带着阿盛回国了。
他现在不像小时候那么天真了,有了许多心事。
她没有告诉他,去世的是她母亲。
没错,她有父母。
只是作为特殊培养的对象,她懂事不久就被送了出去。
她参加了葬礼,只有寥寥数人知道她。
她跪在墓碑前,想起那年她走时,母亲并没有送她。她清楚她这一走,不知道哪年才会再出现,母女情就此断了。
她已经记不起自己为什么要做卧底。
也记不起自己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一步。
大大小小的黑帮,她挑拨的挑拨,捣毁的捣毁。
终于还是背走了麦城。
阿景不在,总觉得有点残缺。
阿盛也很孤单。
她带着他四处走了走,浙江很美,这个时节人不算多。她没有带相机,领着阿盛去了照相馆。道具师给了他一个苹果,他笑得好开心,她搂着他的肩膀,灯光一闪,留下了她生前最后一张影像。
很快就拿到了照片。
她笑着问阿盛,“妈妈好不好看?”
“好看!”他嘴巴总是很甜,“妈妈最好看了!”
“妈妈这张照片好看吗?”
“好看!”他挽着她的手,摸着那张照片,宝贝地揣进了口袋里。
“那等妈妈也像外祖母一样时,阿盛就帮妈妈巴着张相片翻拍一下,贴在上面好不好?”
他嘟起嘴巴,“才不要,妈妈不会死。”
“每个人都会死的,否则就变成妖怪了。”她柔声说:“答应妈妈,好不好?妈妈想在上面贴最好看的照片,让路过的人都觉得她真漂亮。”
他看了看那张照片,不情不愿地点了头,嘴里还在咕哝,“妈妈不会死的。”
她岔开了话题。
直到过了几天,趁着他心情好,又把话题牵了过来,“如果将来有人欺负你和阿景,不管是谁,哪怕是爸爸,都跟他说,我妈妈有家里的秘密,如果你们对我不好,我就交给警察叔叔。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