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都是真话,我听得出来。”他的声音轻轻的,跟刚刚圆滑的样子判若两人,“我不是想讲道理,要错也是我错。我只是……”他第三遍重复这个句子,“我被你伤到心了。”
“所以你又决定要杀我了?”
“打算两不相帮。”
“一点都不意外。”跟骗子谈什么交易?
“估计你也会生气,但我还是希望早点说清楚,免得拖了你后腿。”他低声说:“我把我妈妈的事告诉你,是出于对你的感情和信任。可你总是在抓着这一点攻击我。徐妍,我……”
他说到这里开始激动了,但他适时地沉默了一下,随后重新冷静起来,“你大概不能体谅那种感觉,无论你如何诅咒我,骂我,甚至打我,我都没有那么疼过。”
我没说话。
我那天的话的确是过分,但我不想道歉。我不觉得我该君子地对他道歉。
他继续说:“我觉得你不再是让我心动的那个了,一下子很陌生。我妈妈的事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我对这件事的感觉也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当我听到你那么说,我真的一下子就开始后悔,我为什么没有坚持听他们的继续骗你。”
我依然没说话。
“这是我心里唯一坚持的一件事,真的。”他断断续续地说:“我以为你不会用它来攻击我。”
“你认为是我的错。”
“你没有错。”那端传来他低低的喘息声,“也许是因为你终于开始变得跟我一样可怕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接受不了。”
“你去找一个永远都不会变的人给我看看。”我承认我在听到他这么说时,我的心依然很冷漠,说成是铁石心肠也不为过,“你现在的感觉我很理解,在你管我哥哥叫目标的时候我就是这种感觉。你把我踢到跪在地上,扯着我的头发时我也是这种感觉。你趁我生完孩子把我推倒在地上的时候,我依然是这种感觉。”
他没有说话。
“我不需要你帮忙,反正那些钱不是我的。甚至你想帮你家里人也没有关系,而且你根本不需要借口。”我真的非常气愤,这么多年了,他始终是我的一颗灾星,“反正你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善待我,怎么说都是借口。”
“对不起。”他说:“真的对不起,但这件事我真的过不去。”
“别找借口了,当您你跟我撒几句全是漏洞的谎,我就把我奋斗好几年的收入给了你。如今我几次被你害死,你落魄时我依然提着手枪冒着进监狱的风险给你要钱去了。你以为那笔钱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要的?我差点就杀了她!而你是怎么对我的?你可怜过我哥哥吗?你可怜过我吗?”我真的感觉自己又做了一回东郭先生,“没事就挂了吧,以后想做什么就去做,我都接着,别再对我控诉这些没用的事了。”
结果他没挂,而是似乎很惊愕地问:“不是她主动给你的?”
“你只当她是主动给你的。”我说:“挂了吧。”
“等等!”他大声说:“你先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总算听懂了,“看来是她联络你,对你做好人了是吧?那祝你们百年好合。”
“妍妍……”
“我说过没有别这么叫我!你没有资格!”我彻底忍不住地暴怒起来,“她跟你说你就信她!我跟你说又信我!你这点智商除了靠女人还够干什么!”
“不,”他依然很冷静,“我之前的话也是真的,只是这件事我存有疑问。”
“你没必要有疑问。”我说:“你只管信她的版本,她会跟你走一辈子,你只管去信。”
然后我再也不想说下去,挂了电话。
他再打来,我继续挂,如此往复,他终于不再打了。去法院的路上,我接到了他的短信,上面写着:你别生气,求你了。我收回那些话,还按一开始说的,我答应你的事我都履行,你别再生我气了,是我不懂事。
我竟然跟这样一个男人结过婚。
我简直中彩票了!
法庭那边的事没有意外,反正都是安排好的戏,正主依然没有抓到。
因为这次有黑人警官参与,所以结束之后我俩单独喝了杯咖啡,他问:“你现在还好吗?”
“很好。”
“那就好。”他目露无奈,“虽然我的上司已经开始怀疑那个家族,但我们无法启动调查。这种感觉真的糟透了。”
我知道他是在暗示我,便怀着试探的心思问:“你的上司是第一个怀疑他们的人?”
“什么意思?”
“我是说,在你们之前,没有其他警官怀疑过他们吗?”
“当然有,但资料都很少。”
“为什么不派卧底警员?”我解释说:“你知道的,每个人都想活着,害怕被报复……”
“我知道,所以我很抱歉自己提出过那样的要求,幸好您没有答应。”他满脸抱歉,“不瞒您说,接手您的案子时,我才刚刚加入警局,我把事情想象得太过简单。后来我接触到了一些秘密的资料,得知我们曾派过许多卧底警员,有一位甚至已经拿到了他们的核心资料,却同样遇害了。”
“是女警察吗?”
他神色不变,“这件事我无法更详细地告诉您,只是我知道您始终被这个家族所影响,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事。告诉您这些,是希望您不要对警察失望,我们始终都在努力地逮捕他们。”
“我当然理解你们也很辛苦。”我说:“而且我不一定知道一些什么,但我不知道哪些是有用的,我也需要甄别。”
“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抱歉,我必须说不。”他认真地看着我,“我们有一位警员卧底了长达十七年,却依然没能把资料发出来。您是一位平民,也是一位很出色的慈善家,我不希望您受到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