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纠结了一下,自己走了。
我推了一下门,没推开,使劲地踹了一脚,终于开了。
里面黑漆漆的,墙上挂着一幅字,下面摆满了灵位。
这是祠堂?
靠!
繁盛正在灵位底下跪着,地上光秃秃的,他就那么呆子似得低着头。
我走过去,才发现他正闭着眼睛打盹。
于是推了他一把。
他立刻就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抬起头,看到我,立刻把眼睛瞪得溜圆,“谁把你带来的?”
“管家。”我说:“起来。”
他没说话,低下了头,摘了眼镜,用手揉了揉眼睛,说:“你快走吧,别再找事了。”
“你给我起来!”我使劲地推了他一把,“你有病啊,跪在这种地方!”
“我在反省。”
“你反省什么呢?”我看他跪在这这种邋遢样就烦,又推了推,“神经病一样,起来啊!”
“你去吃饭吧!”他烦躁地咕哝,“别再惹事了……”
“所以就是因为我昨天吃饭迟到,没按照他们要求像个神经病那样消化不良地吃饭,你就得在这跪着?”我问:“你跪了你晚上?”
他重新戴上眼镜,没吭声。
我蹲下来,用手指戳着他,质问:“你到底活在哪个年代?”
“这是我家的规矩。”
“你家的规矩是王法?”我问:“你博士是跪着考上的?”
他满脸无语地看着我,说:“我真的很累了,你出去吧。”
“我就不出去。”我真的对这个画面有点瘆得慌,“哎,你不觉得,出了你家这扇门,外面那种光景跟你家根本不在一个时代里?难怪你得处心积虑地骗我家进来,正常人谁愿意嫁一个因为吃饭这点事儿就让人……而且还不是我,是我老公上祠堂里跪一晚上的。这太变态了!”
“只要你不惹麻烦,这种事不会很多的。”
“繁盛。”我认为这件事很重要,它让我觉得很可怕,他居然对这种是习以为常,“你现在能认真地跪在这,以后就能让我跪在这,还能让你儿子跪在这。我不能让那种情况出现,拿枪逼着我也不行。”
他低下头,没说话。
“你自己想,要么你给我站起来,咱们两个回房间吃早餐,要么你就在这跪着,别进我的房门,我恶心!”
我转身走了,出去晒到太阳还觉得一身寒气。这种画面我真是从来都没想过,一直觉得这应该是一百多年前才会发生的事情!
太可怕了,我居然嫁给了一个封建家族!
走了一会儿,有人握住了我的手,跟在我身后问:“你是关心我吗?”
“我是觉得丢脸。”
“还是得去跟我祖父祖母吃饭。”
“不去!”我转身怒吼,“我看不惯他们!”
他愣住了,跪了一晚上,腿上全是土,眼睛眯着,因为一直没见光,还有点肿。
一副窝囊的德行。
“体罚自己家的孩子,无视他的尊严,侮辱他的人格,哪里值得我去浪费时间跟他们吃饭?再说为什么要陪他们吃饭,都不让人说话!”
“他们是长辈……”他皱着眉头说。
“长辈怎么了?你喜欢去你去,我都不知道他们叫什么,长什么样也不记得,我不去!”最烦这种长辈。
他可怜兮兮地低下头。
“你也别露出这种表情,我告诉你我每天都不去,你愿意跪着就跪着!”
他犹豫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那我自己去。”
“没出息。”我甩开他的手,走了一会儿,发现我迷路了。
繁盛又跟上来了,说:“那我也不去了。”
“哎呦,”我瞅着他,问:“这么几分钟就长骨气了?”
“这种话我妈妈也说过。”他垂着头,低声说:“所以她跟我爸爸都早死,生在这种家庭,就注定没有自己选择的空间。离开这个家庭,也不能像普通人一样自由地过,要奔波逃命。外面有仇家也有警察,不是只有自由。”
我冷笑道,“你知道这是个火坑还拉着我进来。”
“我喜欢你。”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我说:“你有活力。至少现在这栋房子看起来不那么沉闷了,还有不同的声音。”
“你家这群人不会善待我的。”我摸了支烟,含到口中,一边划火柴一边说:“你还是趁早跟我离婚。”
“有我在没事的,狗的事是我疏忽,接下来我不会了……”
他就擅长用这种唯唯诺诺的表情博取同情。
“我跟你说。”不是我给他盖棺定论,而是世事多半如此,“你迟早会跟他们站到一起收拾我,现在你不会,是因为你还新鲜着。这是你家,教育你长大的地方,你最根本的想法永远都跟他们一样。变不了的。”
他不满地嘟着脸,用表情表示不赞同。
“其实你现在就是这么做的,不诚实也不尊重,已经跟他们一样了,否则怎么会用的都是这些招数呢?追女人的办法太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