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新国介绍道:“史帅,此乃李司马,这是李什将。”又来介绍这中年汉子,“这便是史帅。”
不待他人开口,便听这汉高声说:“唉。俺小小一个副兵马使,算个甚狗屁史帅了。”这汉声音粗豪,看着二哥道,“你是小十三那个姊夫吧。”
二哥揣测这该是十三郎的族叔史仁遇,忙答道:“是俺是俺。”
史仁遇歪着嘴道:“啧。不是姓郑么,怎认了独眼龙作义父。那我该叫你李存义还是个甚?”
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就认干爹这事儿,二哥得了不少好处不假,甚至可能有人想认爸爸,独眼龙还看他不上。只是这改姓更名的事情也真让老黑糟心,至少在他军中,懂事的干脆都不称姓,疏远的叫他将军,亲近的叫他头儿,或者二哥、二郎的都有,谁敢叫他李将军,等着,就算得罪老黑了。可是到了魏博,哪有他龇牙的份儿,老黑笑呵呵道:“随便叫吧。俺那父王也管不到这里来。”
“哈哈哈哈。”史仁遇好像很开心的样子,“进城吧。”
众军士由人领去军营安顿,李崇武等人跟着进了史家将府。
白墙彩柱,红梁黑瓦,飞檐斗拱,管廊相接,池林交伴,鹤舞鹿鸣。是真的养了仙鹤与梅花鹿,在院里悠闲散步。混不似个武夫宅邸,倒像是道家宫观。
在正堂落座,各自身边坐下一个妙龄侍女伺候。二哥左顾右盼,与高思继家里有些相类,不过花样更多。却看这侍女白藕玉臂,锦衣低垂,粉嫩酥胸微露,纤纤玉手轻抬,在茶碗里勾勾画画,白的赭的,变戏法般弄了一碗,竟似画了个牧童骑牛怎的?看得老黑眼界大开,哪舍得下口。
史仁遇端起茶碗嗅嗅,小啜一口,道:“十三郎与我说了,屁大个事,还这么老远跑一趟,差人找小十三办就成。”
李三郎道:“在史公是小事,在我们是大事啊。塞外苦寒,啥都缺,说等米下锅是过了,确实不宽裕。镇里只给俺五千人的钱粮,哪够啊。让别人来,俺大哥不放心,若非那边实在走不开,他就自己来了。”这话说得诚恳,史仁遇十分受用,道:“嗨呀,怕不有上千里路吧。”
“差不多。一天百多里,除了在沧州歇了几日,走就走十天。”
“你看看。好啦,到这里便是到家了。”指指老黑,道,“你晓得啊,十三郎与他有亲,常与我说这个姊夫如何。今日一见嘛,还成。哈哈哈。”
老黑搓搓手,道:“唉?十三郎怎么不见。”
“他在魏州军中,哪能乱跑,我也是过完上元节才回来。”史仁遇将茶汤吞掉,道,“跑这么远,先说正事,免得你心里惦记,一会儿吃酒都不痛快。”李崇武坐正了身子,史仁遇说:“盐我见了,不错,比河中能强。我与李公商议,先用一千石看看,若是好,便办起来。此事十三郎都说了吧?”
李三道:“来信说了。”
“要粮,可以,俺这里也只粮食多,有些仓里放久都烂了。义昌不要粮,河中要也不多,弄得老子也发愁。话得说到前头,今岁先算一石盐换谷二石四斗,来年还要看年景,若是收成不好需得再谈。”
“自是应当。”
“怎么交货想好了么。俺肯定是过不去卢龙。你该晓得,我家虽与这黑厮有亲,但是镇里跟你卢龙不大对付。”
“正为此事而来。营州那边修了码头,可以直接装船到棣州,沿河走船过来。若是千多斛的海船,都不用换漕船,直接可到博州,回程更方便,这边上船,一路顺流而下,拉纤都省了。”
“啊,我说你在沧州歇个甚,为这事找卢彦威那厮了吧。”
“是。毕竟要过义昌,还是打个招呼,免除误会。”
“误会?他敢。”史仁遇瞪起铜铃般的双眼,不屑地说,“嘿嘿,你晓得我也从义昌买盐吧,你去寻他,怎么说?”
“我只说来这边买粮,没告诉他是拿盐买,他可能以为我是卖马来的。”
“哈哈哈哈。”史仁遇笑道,“这厮没要好处么?”
“说是要抽过税。”
“允了?”
“不允他过不来啊。”
“算你多少?”
“要十税一,最后说妥十五税一。”
“哼。这般,你这税钱省一半,另一半交到我这里。船到棣州是吧,这段我派人护送,算是给底下发点辛苦钱。”
李崇武一听,明白自己格局小了:“成啊,那横海军这边?”毫不犹豫就把卢彦威扔了。
史仁遇抬起半拉屁股,霸气侧漏地放了个屁,挥手扇一扇,道:“这你不管。收税收到爷爷头上,反了天了。”
“好嘞。那边应已装船,再有半月一月就到,届时烦劳史公安排。”
“嗯。歇几日,魏州那边我来办,过几日,带你去见李公佺那老货。”对李三郎这个雷厉风行的态度,史仁遇感觉很对脾气,大手在桌上一拍,道,“好,买卖说完。先去洗尘,晚些吃酒。”
“好嘞。史公,酒不用管,一会儿我带好酒来,包您满意。”
“有好酒?有心了。”史仁遇眉眼都快挤成菊花,“好,那我等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