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军有契丹战奴,品部能跪,老子也能舔!
秦光弼到来,二哥十分欢喜。两个老兄弟把臂相拥,简单诉说了各自情况。“秦哥,你来正好。乌隗部已空,营地俺都摸清啦,就在柳城北边二百余里。我猜李头儿定是去了,柳城交给你,俺带五百骑走,剩下这些弟兄你帮俺看好。老牛已在城里,人手不缺。”此时,老黑就想起大寨主的宏愿了。
秦光弼道:“都交给我。脚力足否?”
“这半日慢走,早歇过来了。只带五百骑,一人五马,二百来里地,明日即到。”屠子哥拍拍坐骑,又指指身后。秦光弼粗粗一瞧,霍,真不少马。当初柳城的品部就贡献不少,此次乌隗部又送一波。追着败兵南来,二哥路上捡到就有近千,柳城那边收拢收拢,估计也有不下一二千匹,加上降兵所乘,当真不少。之前射日都的马匹支援了二哥许多,秦哥正愁马少,此时一看不禁喜笑颜开,老黑不在正好,方便爷爷下手。
边上麻利凑着耳朵听了,腆颜道:“也带俺去吧。”乌隗主力已破,剩下就是大捞好处了,这种好事不去白不去啊。再说爸爸也在那边,得去露脸表现呐。闷头工作等提拔怎么成?你得让领导看见自己的工作成绩呀。
本来老黑还担心这帮降虏阵上反水,专门把他们留在步兵边上看着别来添乱,没想到人家是真拼命,杀起同族绝不手软,居然帮忙不少。看这厮表现不错,二哥遂道:“挑一百人,凑足一人五马,抓紧喂精料,一个时辰后出发。”回头抓住秦哥,“你这里有粮吧,速速借我一些喂马。”秦光弼忙差人将粮豆匀他,前面就到柳城,辎重已不必许多。
被捆在地上的乞没知道乌隗部完了,人如死灰,心曰,这帮疯子,自己怎么就昏了头来招惹他,早知道跪了也行啊。草原上,屈从强者,不丢人嘛。
我他妈何必呢。
休歇一个时辰,毅勇都与麻利共六百骑重新上马,借着月色北去。
可惜还是晚了。
待其次日午后抵达,秃头蛮已被一串串捆得整齐,豹骑都手是真快,黑哥心想,李大早盘算好的吧。乌隗部的大帐甚是醒目,进来一瞧,大李正与谭家叔侄煮茶吃,场面还很温馨?老黑一见真是分外眼红,就要扑上来动手,打得他们鼻血长流,却被李大拉住。笑道:“你这黑厮,怎么来了?”黑哥狐疑地看看帐中,在谭家叔侄背后各立了两个甲士,都是李大亲兵,这俩垂头丧气并无喜悦之情。舀碗羊汤喝下,二哥忍不住问道:“李头,这是怎么?”
安抚使云淡风轻地说:“方才谭将军与我说,自觉年事已高,无力支撑白狼戍,欲将队伍交我。嘿,某推却不过,只能应下。正好你来,明日你先护送谭将军回去,某还要两日再走。嗯,柳城那边如何?”
二哥道:“柳城安好。乞没全军覆没,阵斩数百,俘获千余,逃散者不多。马有数千,嗯,来得急,未及点算。”
“哦。细细说来。”
二哥遂将如何出兵如何破敌讲了,最后道:“俺便追着南下,正撞上秦哥,乞没看走不脱,便降了。已由秦哥押回柳城,此时应到了。牛犇也在,放心吧,出不了乱子。”
“天意。”听说还有这般巧法,李大手指轻扣,慨叹道,“天意呐。”把眼去看谭家叔侄,二人神情更加萎顿。眼见无事,二哥心里一堆疑惑也不好询问,便尿遁出来,寻了正安排守卫的李承嗣拉到一边,说:“谭继恩是怎么?”
李承嗣道:“他叔侄勾结胡儿,但下面军将并不知情。李头不想引起变乱,与他谈妥,交出兵权,送他叔侄回塞内养老。若不然,哼哼。”二哥听了,也就放心。好奇又问豹骑都的经历。李承嗣说,他们北上后行动迅速,堵在山口外的部分牧骑跑慢了,抓到几十个舌头,问清了乌隗部营地所在。真就在附近不远,便杀过来了。蒙在鼓里的白狼戍兵被秃头蛮一顿猛捶,伤亡不小,正憋了一肚子火,听说要去掏乌隗部老巢都愿从征,遂合兵一处。
牧骑想要引开他们,但李大根本不上当,草原汉子被逼得无法,双方做了一场,牧骑大败溃散。乌隗部与品部实力相当,可能稍强些,但顶天也就二三千帐,连奴隶都加上,一万大几千人,丁壮一部去了柳城,一路刚被打散,营中只剩老弱妇孺及奴隶。这还有啥悬念,数千部民大部被擒,十多万牛羊杂畜全都便宜了豹骑都。马少些,大部南下,还有许多跑散,部中带崽的母马和一些小马驹子总共有个四五千。
转战数百里,毅勇都也都疲惫不堪,安心歇过一夜,次日先撤。队中多了谭家叔侄及其一众亲兵数十,却不回柳城,而往燕城去。李大担心燕城兵力空虚,让他先去那边帮手,顺便把谭家这帮混蛋交给李三处理。
走了半日,二哥看这叔侄两个来气。老谭年岁大了暂且放过,马鞭就落到了小伙子谭长水的脸上,抽得这厮哇哇乱叫。边上谭继恩一晃马缰,挺身挡住侄儿,怒道:“休要伤他。”
“你这老狗吃里爬外,若非李头说留你一命,爷爷看不剁了你喂狗。”想起昨日折损的百多部下,二哥就心如刀绞。虽然大胜,这种暴力冲锋,损伤岂能避免。这里有随他转战千里,从河东回到幽州的弟兄,也有郑大旧部,少一个,都让屠子哥心疼,一阵折损百余,真是心里淌血,看这叔侄俩是格外仇恨。
谭继恩挺直身板,义正词严道:“哼。我家守边近百年,为大唐立过功,为卢龙留过血。会昌犁庭有我家,大中扫穴有我家,试问,彼时你等何在?我山北诸军,苦苦支撑数十载,食过塞内几斛粟?穿过朝廷几尺布?若非幽州接连抽调山北子弟入塞,使我无兵可用,秃头蛮何足惧?用得你来抖威风么。”
这一个说的是唐武宗会昌二年,趁回鹘汗国为黠戛斯人重创,宰相李德裕以幽州、振武、河东等藩镇兵马,召集契丹、奚人为仆从,大破回鹘军,击破乌介可汗牙帐。一两年后,乌介可汗穷途末路,内讧被杀,传首长安,回鹘汗国至此灭亡。另一个,说的是唐宣宗大中元年,幽州节度使张仲武出兵山北,大破曾经收留乌介可汗的奚王,震慑诸胡。
谭家祖上镇守白狼戍,两次从征,皆有功劳不小。现在拿来说事,乍一听还挺有道理。二哥感觉自己被带跑偏了,但又不知错在何处,一时竟不知怎么应答。似乎,好像,这老货说得也挺委屈。正犯愁时,后面却鼓噪起来。原来是隔在后面的谭家亲兵看到黑哥鞭笞谭长水,又与自家主子气氛紧张,便闹着要冲过来,被毅勇都围住,下了兵刃,嘴里犹自辱骂不绝。
山头火并可是马匪们的家常便饭。之前二哥对这谭家叔侄恼得咬牙,怎么这时昏了头,大寨主连忙出来提醒,在他耳边轻声道:“头儿。一不做二不休。”悄悄比了一个斩首的姿势。
军士作乱,正好动手。
看看老谭,二哥忽觉这厮也是条汉子。试想若是他被丢到山北无人理睬,还能等得这久?早就掀桌子了。不过老马匪意思他也明白,豹军要在山北立足,就必须统合山北各寨军力,似谭家这等影响不小又不肯配合的,决不能留。大李把人给他老黑,就是让他下黑手的,事情不能不办。内心斗争了片刻,对大寨主悄悄说:“去,做成敌袭遇害。亦是好儿郎,莫使受苦,厚加抚恤吧。”
大寨主指指谭家叔侄,二哥仍是摇头不允,道:“到燕城交李三。”
说罢,黑爷攥了攥拳头,打马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