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地,爷爷如今也是枢密呀,在枢密院也是能说话的。
虽然不一定有人听,那也要说。
若不是已经流了太多血,都好写血书了。
然后就让嫡子亲自去见枢密使,去说服枢密院。若非怕自己不在家里出乱子,他宋瑶都想自己去见李枢密。
等来等去,等得心焦。
终于等到了郑大总管,宋将军能不心热么。
……
“大……啊总管,一路辛苦。”
尽管儿子早就说了老屠子西征的消息,但是直到见到郑大总管本任,宋瑶将军才算是一颗心彻底落回肚子里。
他几乎是鞠躬到地,万分虔诚。
老屠子忙把这老战友扶起。“你我之间何必虚礼?我那些畜牲还好吧。”
宋瑶欢喜道:“大……啊总管宽心,皆膘肥体壮,十分妥帖。”
老屠子携了他手,道:“走走,你再予我说说经过。”
观察这老屠子情绪稳定,好像还有那么一点兴奋,宋瑶将军更加欢喜。入城,边吃边聊,宋将军便将事情经过说了一回。所述与其子大体无异,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少有不同。
闻罢,郑大总管道:“那么,我问你三个问题。”
宋瑶做出洗耳恭听状,道:“义贞请讲。”
“其一,这甘州回鹘究竟多少人口?有许多丁壮?战力究竟如何?”
好吧,这就算是一个问题。
宋瑶毫不迟疑答道:“回鹘崽子全有甘州,肃州酒泉以外亦为其有。今或治下二……二十余万众,聚兵二三万并无困难,若尽……尽发男丁及诸蕃,或可聚兵十万。
战力么,若其于草原游走不与我战,则难治。
嘿,奈何其于删丹筑城,家眷财货俱在城中,如……何游走?
若阵战,依某观之,我军以一当十可也。况胡儿亦要放牧,聚兵亦须时日,若突袭之,乌母主身边至至多二三万骑,破之必矣。”
郑大总管又问:“其次,若走居延海,还有部落可供抄掠么?”
全程靠后方转输是绝不可能,必须考虑以战养战。但是居延海已被抢了一回,再来,还有麦子割么?胡儿会这么蠢么?
宋瑶拍着胸脯,信心满满道:“有,必……必定有。
河西水草丰茂之处亦有限,冬日尤其难熬。不来居延海,何处可去?”
草原,并不自由,不是想去哪里去哪里。水草承载能力有限,真正的好牧场就那么多,胡儿的选择其实很少。
关键是要对草原的河流地理自己有数,而在这方面,大唐从来不缺人才。
郑大总管再问:“那么,凉州那边又是何情况?”
宋瑶摇摇头,道:“凉州仍以嗢末为主,彼……彼辈虽多为河西陷蕃汉儿子孙,却早与蕃贼无异,对其不可丝毫大意。
此次删丹城下,便有嗢末为回鹘助拳。”
三个问题问完,郑大总管想一想,道:“走凉州,至甘州,可乎?”从地图上看,感觉还是走南边近些。
宋瑶眼珠子一转,道:“不妥。
其一,凉州左近诸蕃混杂,敌友难辨。
其次,兰、会诸州不在我手,走凉州,侧翼与后路并不稳当。
再次,凉州城中尚有数千戍兵,然其一心自立,未必是友,难成助力。
最后,凉州诸部困窘,一路与之厮杀,得不偿失。
无如长驱直入先取删丹,再挟大胜之威制服凉州。李帅方略无误,只是运乖。嗢末势弱,回鹘势强,此战根本在于破回鹘,不可本末倒置。”
生怕这老黑畏难,宋瑶将军鼓动唇舌道,“大……大总管,天德军尚有三千可战之兵,再征发诸羌,你我合兵二万。
仍走居延海,南下删丹城,必胜矣。”
心想,这回死活要把这老黑看住,不能让他去浪,再中个流矢,宋大帅可受不了。之前李承嗣就是打发了兴,连战连捷,脑门发烫,亲自引骑突阵,结果中了流失翻了车。
为此,宋瑶将军悔之不及啊。
一错,岂可再错。
郑大总管心里也是倾向于走北线,种种布置也是为此,但问还是得问。
……
在天德军逗留数日,郑大总管亲自验看了仓储,畜群,与将士谈心。
诸事办完,郑大总管对此次西征信心又足了许多。
前面这趟,杀才们其实没少抢,只因后来坏事,为了活命跑路都丢弃了。
据说,回鹘崽子打劫往来商旅几十年,删丹城里财货如山,堆积如山啊。
而且损失大的主要是李承嗣的队伍,天德军损失相对有限。刚跑回来不免心中惊惧,但是这些日子过去,杀才们渐渐忘了凶险,满心满眼只惦记了好处。
听说郑大总管带着一万多大军过来,还要二次西征,天德军的这帮老兵们一个个都上了头,整日介磨刀霍霍,憋着劲儿准备再干一场。
军心可用啊。
……
可是不管军心士气是不是可用,距离西征也还得耐心等待。
等待大总管的队伍适应本地水土,等待粮械军资,等待春暖花开。
黄河两岸已是银装素裹,郑大总管当然没有冬季用兵的打算。
雪夜破契丹,雪夜下定州,那都是逼的。
彼时实力有限,不得不兵行险着。
如今嘛,年纪大了,也没那必要。
再说,走草原远征甘凉这已经很浪了,不能太过分。
与宋瑶谈妥,这次他天德军仍出兵三千。与此前不同,这回将将由他们领路,与左龙虎军一部先行,往居延海为大军开路,筹粮。
如此算来,全军将超过二万,兵力比较充分,但是输粮的压力也大了不少。
冬天需给马匹多吃精料保持体力,而且这次准备多带些毛驴。
本来要是有足够多的橐驼还是上选,可惜上回这不都让李承嗣赔了么。
至于为什么是毛驴……
其实唐军的辎重驮畜,驮马,骡子,驴子都有。
驴子这动物个子矮腿短,骑行作战肯定都不灵,但一样好,奈粗饲不得病,还吃的少干的多驮负能力特别强,呃……
这好像就不是一样好了。
总之,你看他个子小,可负重不比契丹的短腿马差。
所以,这回李老三就弄了很多这玩意过来。
此前老屠子驴子用的少,那是因为需求不对口,小短腿儿驮着大包跟不上马爷来去如风。这次不同,突击力量是左龙虎军、天德军数千骑,但是大军的基石却是步军,尽量多用驴、骡,可以有效减轻转输压力。
于是,驴叫此起彼伏,吵得人脑壳疼。
……
十二月中旬,郑大总管终于赶到中城。
阴山奚一路跋涉,已在中城落脚。
休看墙体残破、城垣朽坏,再烂,那也强过平地吹风。
萨仁那的金帐就搭在城中,门外寒风呼啸,帐内温软如春。
李家两个小子这大半年都在部里,帮助娘亲管理部众。在军中历练数年,小哥俩长进很大,事情办得妥帖,很得娘亲夸赞。就是看着老娘跟老屠子两个没羞没臊……
哎呀,小哥俩不免感觉眼角生疮,只想赶紧躲远。
虎子哥就很不同,只觉着爸爸英雄了得,什么女人都敢弄。立志这次打回鹘,好歹搞几个美貌的可敦回来暖床。
嗯,得多搞几个,小屠子哥哥也喜欢。
郑虎是跟着李家兄弟一起提前回来安顿家里,小伙子没有带家眷来中城,而是将老娘与婆娘娃娃、弟弟都送去了朔州安顿,只自己跟着部落西行。
一来,此次西征部落要随军,要负责照管牛羊马匹等牲口,为大军提供部分补给,甚至于要照护伤病,要打仗。郑虎就不想老娘、弟弟、婆娘娃去。
其次,虎子哥早晚是要跟着爸爸回中原的,他可没有草原称雄的打算,也就趁机把家眷安顿了。
草原太苦啊。
结果李家小哥俩说完话走了,他就赖着不走,笑嘻嘻地看着亲爸爸老屠子傻乐,也不知在笑啥。
这就看得郑大总管急急眼,飞起一脚将他踢飞。
这厮,眼瞎还是心瞎?
老屠子回身揽着萨仁那就很激动。
好奇怪,每次都被掏空,然后落荒而逃,又总是念念不忘。
再被掏空,再逃遁。
如此循环往复,无穷尽也?
奇了怪了,怎么就这样迷恋这娘们呢?
又是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