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次里头,比如有了六七次偏向汉儿,还得有个三四次向着胡儿。”
“晓得晓得,爷爷晓得。”老郑心说,这么点破事,爷爷还不明白么?有些事还能自己直接干,得找两个官儿,这次向着汉人就让一个去,下次照顾胡儿就让另一个去,老子两手一推,半分因果不沾,还都念自家的好。
李大、李三这么些年在山北,不都是这么干地?爷爷都看着呢。
但是,郑守义奇道:“此与胜、府、麟州有何关碍?”
李三说:“我粗粗估算,五年之内,能给你迁去二万户就顶天了。你想靠这点人口站稳,门都没有,最多占住单于都护府,东城都未必住得稳。
但是,当地也有汉儿。
胜、府、麟三州,本属河东,不过呢,关系比较远。此三州也有汉人,可能有个几万十几万吧,我也不很清楚,总之都是从前朝廷移民过去的。
麟州刺史折嗣伦,在当地很有名望,虽是个党项,但汉化已深。你到那边,可以与之交通。若能得其臂助,他是地头蛇,有他领路,事半功倍。”
“啊,只是我与他素无往来呐。”看看,看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这小子重点是打这三州的主意。既然李三说需要好好交通,郑老二寻思,那肯定是不好打,若能横吃硬拿还说个屁。
李老三啥时有这好心肠?
“呵呵。你也知道养兵之费。”李三道,“这府麟诸州,地狭民贫,从前养兵靠朝廷输饷,后来是河东给一点帮补。否则,你道他凭甚认独眼龙的招牌。如今嘛,你懂的。”说着给老黑一个飞眼。
郑爷立刻会意,说:“了解了解。这老狗要钱,呵呵,我家便宜那好占么。诶,他家有几多兵?”郑大帅心想,如果能硬吃,还是硬吃来的妥当些。
实在是没本的买卖做惯了,一时改不过来。
李三摇头道:“我看钱粮簿子,晋阳这边一年给他所发粮食,也就够养一二千人。按一人一岁十石,大概也就是一二万石粮。今年我看还没给,估计那老小子这冬日子难过,明春再拖一拖,嘿嘿。
反正你记住,你这儿不跟他谈好,老子一粒粮也不会给他。放心,除了咱他找不到下家。南边几个藩镇没钱给他,朱三儿更顾不上这孙子。”
“善,善哉。”有了这底气,郑爷感觉拿下这三州应该是易如反掌了。
“还有西城。”李三把箸尖点着西边一处,又道,“这里有个天德军,主要是为了控制中套而设。如今嘛,估计荒废得差不多了,但我看官档上还有记录,或许还有个千多兵?官长是天德军防御使。
这都是孩子没娘,说来话长。相比日子也过得苦,你也可以去看看,若能帮,帮一把,拨救拨救。
都是大唐的兵,为国戍边不容易啊。”
“嗯嗯。”千多地头蛇,这个好。
郑二回敬了李三一碗,心中盘算,麟州折家且饿着吧,到了振武军,爷爷先往西边跑一趟,收了这个小弟。
借着酒劲儿,郑二向李三又问了许多,李司马也就东拉西扯给他介绍,什么党项羌,拓拔家之类,说的头头是道,弄得好像他去过一样。
不过郑守义确实收获不小。
也不晓得,这小白脸怎么懂得这么多。
两日后,李崇武启程返回幽州,郑守义则还有的忙。
王寨主听说郑哥要移镇振武军,欢喜到不行,乐呵呵主动表态道:“义武这地方实在不好。哥哥走后,我这日日提心吊胆,只怕哪日一睁眼,汴兵便杀到城下了。”当下表示支持,扭头就去找几个手下商议。
周福贵现在领着二千步军,已是个主力山头。郑东主要去振武军,周将军没道理不走,只是言及手下军士可能有家在这边不愿走者,比较忧心。
老马匪很通情理,都不勉强。
又问蔡海江。蔡将军初闻时有点犹豫,但是略一思索,感觉还是跟着老郑好混。换个李承嗣做上司,不熟,未必是福。也表态愿意跟随。
兀里海早从别都鲁那里得了信儿,他愿意将部落都搬过来,没有二话。
常捷军表完了态,就轮到牛犇了。
这把老牛却显得纠结万分,看他这个表情,郑二也不让他为难,揽着这厮肩膀,道:“老牛,你看看也奔五十了,代北苦寒,你就不要去了。李承嗣那边,我也有几分薄面,你本事不差,留下不会吃亏。”
郑大帅这般通情达理,牛犇有些不大过意了,抹起一把热泪,道:“郑头儿,非是我老牛不愿追随,实在是走不动喽。我已四十有七。”
说着,老牛也不顾天寒,将衣袍解下,露出前胸后背许多伤疤。那七横八纵的,还有前后通透的贯穿伤,许多肌肉都呈扭曲之状,身体如同碎拼起来的一般,着实可怖。
真不知道这是怎么活下来地。
哎呀,姜水又他妈擦多了,老牛的眼睛蛰得睁不开,泪水横流道:“在北地,每每天寒、变天,我便十分难挨。
早年还好,这两岁是一日不如一日。
银枪军怎么调遣,郑帅只管安排,只是牛某就不能陪大帅北征了。”
说着,牛将军扑通跪地,给郑二磕了头。
这是极重的大礼。
老牛作态,许多将官本有怨色,待看了他这身疮疤,皆有物伤其类之心。
而且,老牛这是要交兵权的意思,态度诚恳,也就不再计较。
郑守义坦然受了这大礼,然后将他扶起,道:“这样,刘三,你费费心。凡愿留在义武镇者,都拨给牛指挥,仍做银枪军。牛犇,我虽去了振武军,但留下许多弟兄,不论是在军还是还家,你都给我照看好了,不可使一人委屈。”
众人齐齐拜倒,皆赞郑帅高义。
牛犇道:“郑帅宽心,必不辱命。”说着一招呼,一个壮小伙上来,“来,给郑帅磕头。”押着那小子给老郑磕了头,道:“此乃我长子牛宝,牛某这身子是不成了,便让此子代我追随大帅左右吧。”
牛宝?
牛黄,狗宝?
算算日子,这厮该是在平州娶得婆娘,儿子最多十岁出头,这他妈都成丁了吧,估计是哪个蕃婆子带来的野种没错。王八蛋,名字都不好好起。“你这厮,咋不叫狗宝呢。”
老牛苦了脸道:“俺又不姓狗。”
“行吧。”给身后次子道,“这个,这个牛宝跟着你了。”
这还是小郑的头一个小弟,非常开心领着在旁站起。
张居翰已经知道自己将要留任义武镇监军使。他年纪真是不小,去代北,保不齐就得死在那里。等待众武夫都说完,老中官就出来,向郑守义拜道:“郑公此去,老奴不能追随,十分遗憾。
我有一儿,虽是个中官,却颇有胆气,便烦劳郑公提携一程。”
说着,老中官拉出义子张继恩来,向郑守义拜了。
这个义子本来是在长安厮混,后来关中彻底乱套,小伙子眼疾手快脚底抹油走得快,一路奔逃,辗转跑来了义武投靠干爹。
郑守义道:“此前出使成德可是你么?”对这个中官,二爷有些印象,这高高壮壮的一表人才,很合咱黑爷的审美。
别看这厮在王镕面前处变不惊,面对郑大帅那还是有些畏惧。
看他怂包,张居翰恨铁不成钢地在后推了一把。结果使力大了,推了小伙子一个趔趄,好不尴尬。
倒是将张继恩推醒了,跪地拜倒,道:“正是奴奴。”
这么个大汉子自称奴奴,郑爷就觉着扎耳,一把将他提起,道:“好汉子,叫什么奴奴。弓马娴熟嘛?”
“奴……
“嗯?”
“某使得马槊,马上可开一石强弓,百步之内,例无虚发!”
“好,好汉子。卢八,人交给你,带好了。”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