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点头,单场发下军令。
刘牢之抱拳领命,亲往营中点将。
典魁许超都在御驾前守卫,无意随军出袭。随行出征的秃发孤被刘牢之点出,率领五百秃发部骑兵,加入驰援的队伍。
桓容走出大帐,亲为骑兵壮行。
八月的烈阳下,旌旗招展,号角声响彻云端。
两千骑兵绘成一股洪流,向西奔涌而去。
桓容站在高处,目送骑兵驰远,下令全军休整,明日天亮拔营,继续西进。
“陛下,前方战事未明,贸然进兵恐非良策。”
“非也。”桓容摇摇头,翻出吐谷浑王的国书,递给面带疑色的王彪之,笑道,“吐谷浑王送来这份国书,分明实在告诉我,对方边界不会增兵。此时不速战速决,等对方反应过来,想要取胜怕会更难。”
吐谷浑王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送来国书求和,无异于告诉桓容,他对儿子叩边之事不满,九成不会派兵支援。
仔细思量之后,桓容以为,这个机会很难再有,送到跟前的便宜不占白不占。瞻前顾后,任凭机会从眼前溜走,可是要遭天谴的。
王彪之尚有几分迟疑,谢安则同他想法一致。
君臣三人商讨片刻,王彪之品出味道,态度瞬间一边,对出兵之事,比桓容谢安都要积极。按照他的意思,不是战胜就算,最好能将这万余吐谷浑兵全部吞下。
“吐谷浑人擅冶炼,打造的兵器局不逊我朝,弯刀之类更胜一筹。”王彪之认真道。
背后之意,将这支军队拿下,顺便搜罗一下工匠,对我朝军队的发展大是有益!
欧氏族人手艺精湛,终归不能大批量生产。集合到南地的匠人手艺有高有低,且多数敝帚自珍,随着朝廷开办学院,情况才渐有好转。
对于国民,转不过弯来不能强迫,只能等对方自己想通。
吐谷浑人则不然。
被汉军拿下,身为俘虏,不想被送进盐场或是直接咔嚓掉,有什么本事自然要使出来,用来换自己一命。
“吐谷浑人擅冶炼?”桓容眼前一亮。对于这件事,他还真不晓得。
“然。”王彪之和谢安同时点头。
“吐谷浑出身东胡,与慕容鲜卑同脉。统辖之地出矿产,治下羌人杂胡擅长打造兵器。其国内贵族皆佩金。寻常妇人亦佩金花。”
随着谢安的讲述,对比铺开的舆图,桓容的眼睛越睁越大。
此时的吐谷浑,和唐时吐蕃辖地部分重合,却压根属于不同的民族,风俗习惯等方面也有不用。
这个民族的发展和文化有其独到之处。就如打造兵器的手艺,在同时代堪称一流。
“难怪。”桓容低暔一声。
难怪桓石秀发来战报,吐谷浑军队战力不凡;难怪氐秦强盛时,打下张凉,却没有接着对吐谷浑下手。
同样的,秦氏入主长安,先逐氐人后驱柔然,如今又对慕容垂下手,誓要将燕国的残余势力消灭得一干二净。而对盘踞在侧的吐谷浑却没太大的动作,甚至有几分安抚之意。
看着舆图,桓容突然发现,自己之前所想过于简单。
能在乱世中立足,真没几个简单人物。
这个民族能经历临时,直至唐时才被吐蕃所灭,绝非他印象中的好对付。有强悍的骑兵,配合一流的武器,即便有各种各样的短板,也是不容小觑。
如果辟奚年轻十岁,这场战斗的结果还很难说,甚至打不打得起来都是未知数。
现如今,英雄白发,几个儿子没继承亲爹的智慧,一手好牌生生打烂,上赶子给桓容送菜。不牢牢抓住机会,都对不起天赐良机!
心思急转,桓容用力握拳,想要捶在桌上,中途急刹车,捶在了右手掌心。
“机会难得,必要一战而下!”
谢安和王彪之心领神会,同时拱手,沉声应诺。
当日,大军养精蓄锐,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决战。
刘牢之率兵西驰,终于追上桓石秀的大军。
如之前所料,吐谷浑的确在山谷设下埋伏。桓石秀带兵追袭,非是鲁莽行事,而是早有谋算,准备以身为饵,来一场反包围。
刘牢之的到来,无异于如虎添翼。
两人没有客套,直接抛开繁文缛节,当面铺开舆图,圈出几处埋伏地点,对后军做出调整,只能火光一起,立即里应外合,将这只骑兵全部拿下。
“御驾已至汶山。”离营之前,刘牢之对桓石秀道。
桓石秀点点头,目送刘牢之背影,视线重新落回舆图之上,手指一下下点着桌面,十分有规律。
天子亲征,这支吐谷浑军队必须剿-灭。至于领兵的吐谷浑大王子,也该绑到御前,为官家的功绩添上一笔。
太元元年,八月底
汉兵同吐谷浑伏兵遭遇。
吐谷浑将领以为胜券在握,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狭长的山谷间腾起阵阵浓烟,包围圈外又起号角声和喊杀声。
“是汉兵!”
特地选择这处山谷,就因为地形特殊,既能包围汉兵又能发挥出自身优势。
哪里想到,千算万算,没算到对方还有援兵!
心知大事不妙,吐谷浑将领下令吹响号角,趁着包围圈没有合拢,立即西撤。
到了碗里的鸭子还想飞?
桓石秀在内,刘牢之在外,两者同时发力,吐谷浑兵赫然发现,前后退路都被堵死。包围圈没有合拢,不过汉兵使的诡计,给自己希望,诱自己出逃!
事到如今,想要活命,唯有一条路可选。
“杀!”
吐谷浑将领高举弯刀,率先冲向堵住前路的汉兵。
受他鼓舞,慌乱的队伍重整旗鼓,抓紧缰绳,猛踢马腹,向汉兵直冲而去。
嘶吼声中,烟尘滚滚。
刀-枪-相-击,铿锵刺耳。
飞驰的骑兵迎面扑来,似锐器相击,刹那之间,惨叫声淹没在喊杀声中,血光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