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看的不少人都会心一笑,能到这戏庄子里看戏的,都是勋贵豪门之家,传了三五代下来,谁家没有几个表哥,小时候,这般打闹再正常不过。
只有叶倾,脸色变了一变,据她所知,段修文的表妹,似乎只有她一个!
她瞥了眼高昊,后者再次对她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来,叶倾心中顿时忐忑起来,这出戏,难不成有什么古怪?!
舞台上的少女已经把那方薄纸展开,声音带笑的读了起来:“天将至拂晓,临窗细辨音,轻——”
她的声音嘎然而止,把手里的纸张往少年手里一塞,匆匆的逃了出去,少年轻笑一声,把手里的纸张展开,朝着窗外逃走的丽影高声读道:“轻衫小罗袖,微风香先至!”
周遭一片哗然,叶倾便清楚的听到,隔壁楼船上的少女啐了一口,含笑嗔骂了一句:“登徒子!”
也难怪那少女要逃掉,这首诗用字不多,第三句轻衫小罗袖却令一位窈窕少女的形象跃然而出,再加上第二句的辨音,第四句的香先至,活脱脱的道出了一位********的美人来。
而少年的心思则藏在了前面两句中,天还没亮,他就爬起来凑近了窗扉,只为了听一听心仪女子走来的声音。
整首诗香而不艳,却让人觉得悱恻缠绵,少年的思幕扑面而来,情不自禁的就面红耳赤。
戏台上紧接着一黑,然后又是一亮,象征着一天过去,少年焦急的在书房内走来走去,不时的探头向着窗外看去,虽然未发一语,对于心上人的期盼却已经准确的传达了出来。
戏台周围的灯笼渐渐增多,戏台上越来越亮,象征着日上中天,少年终于不再等待,他疾步走到门口,一把拉开了大门,微微一怔,只见门外赫然是一只竹筐!
原来那少女害羞,竟是半夜过来送饭。
少年书生单手抚额,低低的笑出了声。
随着他的笑声,戏台再次暗了下去,然后几支灯笼升起,只照亮了书斋大门内外的方寸之地。
少年书生靠门而坐,手里拿着本书,耳朵却是紧贴门扉之上,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猛地一跃而起,推开书斋大门,正弯腰放下竹篮的少女被他吓了一跳,“你——”
少年仰头望天,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伸出右手,来回掐算道:“昨日里我夜观天象,算出午夜时分会有一天仙下凡,哭着喊着要给我做仆人——”
少女被他唬住,愣愣的看着他,少年眸光一转,分外灵动,憋住笑道:“结果表妹一来,把天仙吓跑了,这样吧,表妹就把自己赔给我当仆人好了,表哥我勉勉强强的接受了!”
少女这才反应过来,指着少年,结结巴巴的道:“你,你——”
最后干脆的把篮子往少年怀里一塞,啐了一口好不要脸:“以后你自己去取饭食吧!”
少年也不追赶,靠在了门扉上,伸手从篮子里拿出了一个馒头,一边吃,一边看着少女离去的方向,脸上浮现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笑来,灯光汇聚在他脸上,映的他英俊无比,风华无双,此时此刻,每个少女,都希望是正在被他凝视着的那个。
隔壁船传来了少女的低语:“我,我想子谦哥哥了。”“嘘,噤声!”
叶倾心中感慨,段修文果然厉害,不过是对小儿女间的情长气短,三天三夜的发展,就让人深陷剧情之中难以自拔。
她此时心中反倒坦然,话本子里的表哥表妹和她没有半点相似,这不过是段修文的一出新戏,刚巧话本里的少男少女是表兄妹的关系罢了。
叶倾干脆的在高昊身边坐下,仿着他的样子,自斟自酌起来,高昊单手撑腮,眼波流转,斜斜的看着她,但笑不语,叶倾下意识的皱起眉头,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厮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少女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再来送饭的换成了个面容古板的婆子:“夫人说了,若是表少爷金榜题名,则一切好说,若是不能,就别耽误了姑娘的前程。”
少年接过竹篮,静坐半晌,站起身,从竹篮中取食,却翻出了一本册子,封面上赫然写着历代考题分析,字迹娟秀清晰,一看就知出自女子之手。
仿佛一点光投入了少年的眉间,眉头一点点放松,英俊的脸上神采奕奕让人不能直视,“表妹果然心仪于我!”
他一遍又一遍的复述着这句话,既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不在此地的少女,这句话,仿佛一个火把,点燃了少年的雄心壮志,他开始了彻夜苦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