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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快节奏悠然放松入内幕心惊肉跳
篱湖花园的那套宽敞明亮的房子尽管是韩翔宇和戳正伟合租的,没有所有权,只有居住使用权,那还真是韩翔宇疲惫和烦恼双重压力下的喘息之地。回到这里,他才不至于觉得自已在深圳是悬在半空中似的,没有一点安稳和踏实感。下午为了一笔货款的事,韩翔宇和公司老总濮旭憋了几句。他不明白濮总为什么要将现拨的200万汇到山东的一家彩芸科技公司去。他们都是香港彩芸电脑科技股份公司聘用的在深圳公司的高级管理领导人员。公司董事会总裁景盛富先生在香港,深圳这边的业务几乎是全权委托给他们了。当然,韩翔宇能坐上深圳彩芸公司副总经理的位置,除了翟正伟在新闻传媒方面为公司做了广告难以替代的宣传工作而竭力举荐外,更重要的是有濮旭的进言。濮旭是山东人,在大学直读研,读研的后二年在导师的带领下,他就来了深圳,在硕士文凭即得到手时进的彩芸公司。不到半年,总部调回了港方的总经理,真是青云直上他一下就攀到金字塔的顶端。虽然他还小韩翔宇5岁,可干事的气魄比宇宙还大,敢作敢为,甚至让人捉摸不透。而他看重韩翔宇的稳重性格和踏实的工作劲头。共事一年多了,俩人配合默契愉快。初夏张友琼来深,韩翔宇瞒了他。他还打俏地说:“你怕我濮某请不起嫂夫人一餐饭什么的,不就是四五千块钱的事么!”韩翔宇觉得对濮旭无论从哪方面说都应该是言听计从的,发生今天的摩擦确是开天劈地第一回。然而,他韩翔宇也是和总部签订了聘用合同的,分管他负责财经和企划工作。按合同条款,他还要对香港总部负责,出了问题不仅仅是辞职的事,还要承担法律责任。真所谓说的瞎子把胡琴不要还抠了眼睛,现如今就是这么回事。前几天,韩翔宇被总部招去,在财会汇算方面被景夫人—总部副总裁邱蔓女士不轻不重地敲了几句。“阿宇哟,现在国内的财务制度不都是和国际接轨了么,怎么还是收付制的。那权责发生制和收付制应该是有区别的。再不然只有总部直接去人了。”邱蔓女士不仅仅是总裁夫人和副总裁的光环名份,她还占有28%的股份,总裁也只占有52%的股份。他们的子女和市面的零散股还有20%。就在韩翔宇反复揣摩邱蔓副总裁的话语份量,闷闷不乐前住凤凰大楼休息的途中,总裁助理阿一先生打通了他的手机,要他立刻去总裁办公室面见。韩翔宇明知山有虎,只能偏向虎山行了。抱着失魂落魄的心情让的士回转去总部。韩翔宇仰望街道两边看不到顶的房子,仿佛在云空中旋转,就象要坍塌似的,要将他和的士压得粉身碎骨似的。他那颗纯朴而稚嫩得一折即断的心,更是突突的乱蹦起来。闯深圳一二年了,这么顺畅地到达了彩芸,还当上了副老总。他不相信人生和事业会这么一帆风顺的,就象从大学毕业回到大县进了团县委,可意想不到的在龙场镇栽了,栽得鼻青脸肿的,还不好见人。他推断着提防着在深圳会有跌跤的那一天的,只是希望比龙场跌得好受些,但不知道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由不得他思考更多的问题,很快就到达了香港彩芸总部。总部大厦高耸得令人望而生畏。阿一先生打了个手势,让他上b座电梯。电梯上的电子显码一个一个数字地一下就显到了15。他们出电梯,阿一先生带他向右拐,在第四间门拧了门铃。这里就是总裁办公室。一位头发乌黑的俨然又是老者的总裁—景盛富先生。只见他稳健地端坐在大转椅内。阿一正立在一旁,礼貌地说:“总裁,韩翔宇先生来了。”韩翔宇没有空隙来观赏这间宽大而阔卓的办公室,也判断不出总裁的实际年龄,精明地望着总裁,很有分寸的微笑了下。景盛富仁慈地说:“你是阿宇,坐吧。”韩翔宇顺势在他侧面的椅上坐下。一二年了,他是第二次来港,今天可是第一次面见总裁,是每年底的财会汇算来一次总部。景盛富蔼然地接着问:“深圳彩芸向内地扩展分支机构如何?”韩翔宇如实说:“彩芸在深圳正处于成长期,要向内地拓展,需寻找良好时机切入,盲目拓展是不妥的。”景盛富又说:“总部根据发展的需要,还要扩充资本。可吸收高层员工入股,阿宇你不能把眼光只放在员工层,要争取成为香港彩芸的股东,哪怕是万分之一的股份。”韩翔宇不理解总裁的意思,不敢妄言,只是用尊敬的目光望着他。景盛富忽然说:“你去吧!”
进入一定层次的人,不仅仅是用手来做事,更多的是在用脑做事。凭着总裁和副总裁对韩翔宇两种迥然不同的态度,韩翔宇缠绵于百般的思虑之中,好多个为什么在脑中叩问。回到深圳,见到濮旭那阵接待他的热情劲头,他恍然大悟,一定是总部对濮总产生了疑问,让他韩翔宇多留心点,把彩芸真正当成自己的事业,股东不就是所属于自己也有一份主人感么。他濮旭是山东人,把这么一笔大数目的钱汇到山东去。当然200万对于景盛富来说只是泡海一栗,要是拿到家乡大县拿到老家童豆刂去,不说捐献,就是投资,那真要震惊那些父老乡亲的。他汇钱出去,又不是直接从公司帐户上汇出的,钱既然是公司的,为什么要通过深圳信义集团的帐户汇呢。票据上的字是他韩翔宇签的,是濮旭让他签的。当时,濮旭见他有些疑惑而犹豫的,毅然说:“没问题。有事由我承担着。我是总部聘任在深的总代理,你一个助手怕什么。万一出了什么失误,我们俩人拍屁股跑人就是了,去办我们自己的公司。”韩翔宇心一软,签了字。并当即将他塞给的一叠酬劳退给了他。他没有打开看,猜定那一定是一笔数目不小的纸币。事后,心头一直象压了块吨重的大石头,悔不该签字的。再把在香港总部的情形联系起来一想,他真有些如坐针毡了。怎么办,究竟这笔钱是怎么回事,还有没有补救措施。他不希望他韩翔宇的三个字签得自己身败名裂的。一个人一身怎经得起多次折腾!再不比龙场落选了还可闯深圳,那么跨出一步天地宽了。就觉得自己在被人逼着撵着往死胡同里钻似的,就觉得篱湖花园的房子也是悬空着似的。韩翔宇走出他的办公室,走出彩芸的大门,整个天空真真切切地悬空着。天空都是悬着的,那天空里的地球不更是悬空的么!他随意识地上了一辆公交车,乘车的人或匆忙、或持重、或争吵,人都是按着各自的方式在认真地过好每一时刻。公交车到了一个站口又一个站口,他还没有下车的意识,车上的人再没有那么暴满,只有稀拉的几个人了,再不下车就要到终点站了。他见车停了车门开了,便下了车。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又被五颜六色的彩灯闪烁得五彩宾纷起来,让这座兴新的大都市又鲜活起来。他没有去辩别这条街是什么地方,就看到不远处闪耀着霓虹灯大招牌“金海滩茶楼。”此时,他知道这是罗湖区了,大县的办事处就在罗湖区笋岗村,上次曾国超来深约他去办事处路过这里的。他向茶楼荡去。来深圳几年了,为接待老乡、同学去过几次酒吧、夜总会。这种茶楼他没有去过,不如进去爽爽心。这样想着,就不知不觉地来到茶楼门前。迎宾小姐礼貌地说:“先生,请进。”
茶楼并非韩翔宇想象的热闹又奔放又欢畅的消遣娱乐场所。内面的灯光柔和淡雅,大厅摆有茶台,周围上方的楼台上也摆有茶台。人们在仨仨俩俩的悠闲地坐着,没有人喧哗,没有人歌唱,只是在经典曲目的相伴下,恬静地享受、品味或轻声细语倾心衷肠。韩翔宇走向里边,在矩方形的茶台边坐下,服务小姐悄然来到他身边,请他点了杯咖啡,一碟瓜子,一碟葡萄干。然后,他倚靠着椅背,闭目静心,悠然自得起来。那是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曲,高贵而忧伤的白天鹅在湖边等待着心爱的恋人。他不知道这曲名叫什么,只知道这曲调能理解他的忧思,能安宁他的心情。不一会,咖啡和小碟都端上来了,他放进一块糖,搅和了下,轻松地品了一口香甜入味。拿出手机翻着功能表里留下的未接来电,竟是0716-3288111,是大县的号码。他又按出电话本查看,还是柳奶奶家的。心里立刻明白了,一定是家里问他几时回去,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怎么能提前离开彩芸,那濮旭还不一手遮天,肆无忌惮地闯出大祸来。他是已经答应谢宝姣的,回去过年的。要当时坚持不答应就好了。别想那些了,出钱了的,尽情消费享受吧。再说这里也没有人打电话忙乱的。咖啡的苦涩越来越是那个味道,让人回味无穷。音响里转换了《萨克斯》名曲,古典高雅的旋律,美极啦!韩翔宇欣赏着,想瞧瞧音响放在什么地方,或者说这名曲音乐是什么地方传出来的。他寻找着体验着感悟着,就觉得它是从空气中魔术般的变换出来的,它美妙动听的听觉充满着整个茶楼,整个茶楼是大个音响,人就被包围在沉醉在音响之中,多么奇妙、立体、纯净而优雅的音乐啊。仿佛让他看到了一个世界一流的交响乐团就在眼前,那翩翩神彩的指挥,那一把把精灵的小提琴,那一管管优雅的银笛,还有高贵的竖琴,闪着光泽的长号,甚至于他们的礼服和发式,立立在目。凭着人的想象翅膀,韩翔宇情不自禁地被流淌着的音乐卷走了。一会儿拖到天际,一会儿又推到软柔的谷底。在音乐的天边无垠的裹拌中,他忘乎所以,沉醉、迷恋……高尚的音乐果真能陶治人的啊!
在金海滩茶楼旁的一条小街上还有一家“大县饭馆”,是大县南桥镇来深圳闯荡的一名下岗职工开的。下岗职工叫余庆洲,在深圳开大县饭馆已有一些年份了,让大县的瓦罐鸡飘香在老乡的圈子内,店内菜肴的咸辣味道正宗的大县家常味,不咸不辣,不甜不淡,中庸的。还有大县的炖钵米饭,也是正宗鱼米之乡大县的。余庆洲在南桥自行车配件厂时是当车工的,来深圳开酒店自己当起了厨师。其实也是边干边学的厨师,也感激大县的老乡们的捧场,让他的饭馆生意越做越红火,让深圳人也喜欢上了大县的瓦罐鸡和炖钵米饭。饭馆就在一楼,也就200来平方米,年租金四万。他在有限的空间里搭了个阁楼,作休息睡觉的场所。韩翔宇140块钱买了单出茶楼,一的打到大县饭馆。他的后脚还未踏进门,老板娘便响锵锵地迎接说:“老乡,你好!屋里坐。”韩翔宇知道她是老板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便问:“余老板呢?”她笑欢欢地说:“上面休息。”她见堂厅里有人在吃喝着,便说:“是外面坐,还是进里面。”韩翔宇说:“里面有位子,就去里面。”她引他进里间,还是上次来的那间,就5个来平方米的小包间。她陪他坐下,坐在他的另一方,很熟悉地说:“韩总,彩芸公司发了吧!“韩翔宇惊导地望着这个漂亮女人,尽管餐馆里很劳累的,也没能把她那娇嫩的肌肤熬得粗糙。便说:“你怎么知道我在彩芸的。”她莞尔一笑,说:“上次,你们几个同事一起来时,我听他们说的。”韩翔宇称赞说:“你记性真好,不愧是老板娘。”他又说:“你去把余老板叫起来,今晚陪我们喝喝酒,尽兴。”她问:“你们几个人?”他从她晶莹的目光中看到了她的疑团,便说:“哦,就两个人,来了你让他进来。”她又问:“还是瓦罐鸡,再点个什么菜?”他说:“来几个家乡味的菜,你去安排。”她想了下,就说:“再来一个卤菜,一个毛芋头汤。二个人吃不了那么多。”他白了眼说:“你怕不买单什么的!”她又一笑说:“吃不了是浪费。”他信服了。说:“行,听你的。”不一会,余庆洲呵欠地笑嘿嘿地来了,说:“不知韩总光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韩翔宇说:“余老板,你跟我客气什么。”他似乎羡慕地说:“余老板,过四十了吧,你的艳福不浅呢,这么个年轻漂亮美丽的老婆。”余庆洲笑说:“韩总,冤枉啦,哪是我找的,是她找上门来的。”他接着讲述了自己下岗后,老婆就隔三差五地和他吵,咒他是个无用的男人,还说出了要跟他离婚的无情无义的话。那倒霉窝馕又沤气的日子真没法让人过下去。他一怒之下,带着一身的欠债,只身南下闯深圳,在老乡们的支助下开了这个小饭馆。馆子开张不久,她就找上门,要找个活挣口饭吃。当时反正餐馆缺人手,就留下了她。她是新疆人,叫伊阿妮,还是个红花闰女跟的他。韩翔宇侃趣地插话说:“她可是天边飞来的金丝鸟啊!”
他们正聊得兴致上,伊阿妮领着翟正伟进来了,服务小姐也跟着递上热茶。韩翔宇见翟正伟陌生着,便说:“正伟,坐啊,你还没有忘记地方啦!”翟正伟边坐下边说:“民以食为天,再怎么忘记也不能忘记瓦罐鸡啊。余老板,你说是吧!”余庆洲见他们欲开口要谈正事,便起身告辞。韩翔宇强调说:“老余,你要亲自操厨给我们做,完了一起喝一杯。”他点着头去了,包间的气氛凝聚起来。韩翔宇用期待的目光望着他,倾吐心声似的把彩芸公司200万汇款的事和香港俩个总裁的话都涛涛不绝的说了。最后说:“你和老板们打交道的多,你帮我分析看,是什么道道儿。”翟正伟掂掇着说:“这里面有多种可能。有对濮旭的疑虑,有对你的疑虑。反过来说,也有对你的考炼和信任的成份,都有可能。如果那个濮旭真是让彩芸去山东扩展呢,那你不是多虑了,不成了诬罔朋友,不道德的人。你最好向出纳去打听一下实情。韩翔宇仍心思沉沉地说:“出纳是他的女朋友,俩人早同居着。”翟正伟莫测高深地说:“这情况就复杂了。”他接着神圣地问:“那会计呢?”韩翔宇说:“会计是个老会计,快五十了。也是聘用的,好象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他是湖南人吧。对了,和你还是老乡呢。不过,会计的城府很深,不一定问得出什么名堂。弄不好会惹出麻烦的。”翟正伟诚然说:“在一个企业集团内部是很复杂的。尤其是那些老板之间微妙微肖,错综复杂的关系。你确实要小心点,不能把自己栽进去了。”他继续说:“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就按俗话说的,惹不起我躲不起吗。眼下,一言以闲之。”韩翔宇左右为难的望着他,虽然他告诉了一条脱身之计,可身临其境,就不那么简单了。人毕竟不是超脱凡尘的神仙。翟正伟又说:“从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这些啊!”韩翔宇说:“过去,我只知道一心为公司卖力,怎么知道这里的窍门,连一丝感觉都没有。今天签字时我才感悟到,你认为是替公司做事,人家不一定这样认为呢,说不定哪一天让铐子戴到手上还不知问题出在哪。”翟正伟似乎高人一筹的,说:“这就对了。我看这样,你几时打我的牌子,说我请老会计聚聚,老乡之间认识认识。要把他争取到你这边来,你看象么样。”韩翔宇缓慢地说:“行是行,最好就在这几天。”翟正伟说:“好,时间你定,我不管多忙都丢下,谁叫我们同学一场的。”韩翔宇似乎轻松了一些,说:“你知道吧,濮旭是很难扳倒的。他和景盛富先生都攀上亲戚……”这时,服务小姐很能耐地,一下拿来了碗筷,酒杯,餐巾纸,酒精炉一挡子的。随着,伊阿妮端来了热腾腾香扑扑的瓦罐鸡。翟正伟忙打断韩翔宇的话,称呼地说:“哇!老板娘亲自端菜,可敬可敬!”伊阿妮笑说:“您们么珍贵的客人都亲自来了,我还不亲自端,行么!“他们听她把”亲自“二字说得重重的,都乐得哈哈笑了。她又问:“用什么酒?”韩翔宇说:“大县粮酒。”翟正伟强调说:“你让余老板来陪我们喝杯,你不能没日没夜把余老板整垮了,那我们上哪儿去吃瓦罐鸡啰!”伊阿妮也打着哑谜说:“他身子骨硬梆的,谁都整不垮他!”他们都意味深长地乐开了花。深圳的夜并不深沉,已经转钟了,他们还在劝酒喝鸡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