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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以水养鱼鱼儿跃以民为本本基牢
何松轶使劲地踩着油门,一股气地从李沟开到南桥镇机关。他苦拉着脸往还亮着灯的会议室闯去。吴逸洲忙出会议室,告诉说:“县里有人在这里开会,曾书记这时没有空。还不知会要开到什么时候,你有事明天再来。”何松轶的万丈怒火没有往外燃烧,被这会议蒙在了脑内。此时,是县纪委的上官俊通过调查取证,向南桥镇委通报用麻纺厂公款嫖娼的事实,然后要南桥镇委先拿出处理意见。在向县纪委谈情况写交待时,毛绪纶一人把事情担了,说这事曾国超不知道。曾国超内疚地说:“要处分毛绪纶同志,我也有份,负有领导责任么。”上官俊明确地说:“曾书记,你也不必这么爱护同事的,硬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拉。对毛绪纶同志就是警告,也无重大损害。”毛绪纶忙感激地说:“不关曾书记的事,我自愿接受组织上的处分。“上官俊严肃地说:”对白来章只有解除他的破产牵头人了,所用的公款要全额退赔”。他接着说:“对法院的司徒武、胥伦昌、严东方等人,不仅仅是违纪的问题,还要提取刑事诉讼的。县法院已经有了明确的态度。”曾国超忙解释说:“司徒武是南桥法庭的。他是镇委安排他联系麻纺厂破产立案的事,把他还是只能作纪律检查了吧。”上官俊若有所思地说:“你们的意见我带回去,这要看县法院怎么说了。”他们这个通气会,一直开到快11点钟才结束。曾国超诚挚地说:“上官主任,这么晚了,今晚不走了,明早我陪你过早。这几天我也忙,也没有顾得上陪你们。”上官俊坚定地说:“明天早晨8点就要向纪委集体汇报,今天不赶回去行么。反正车子快,还不要一个小时就到了。”曾国超又说:“你硬坚持要下,我也留不住。我陪你去宵夜,南桥街上的宵夜是很有特色的。”“特色”两个字让官俊有点垂涎了,就没有反对。曾国超对随后的徐以铭说:“徐书记,去找家好夜宵店,我去陪上官主任他们宵夜。”徐以铭答应着好,便邀客人同去。
当他们走下楼来,何松轶还是焦虑地等在楼口。他好象等来了大救星,白天的大度气慨被掩盖在喜出望外之中,忙说:“曾书记,您才散会,我都等了一两个小时了。”曾国超让在一旁,惊异地说:“何老板,这么晚了!有事明天再说,再急也靠不了这一晚上。”何松轶立刻激动起来,大声说:“不行、不行。他们会连夜闹到镇政府来的。”曾国超怕何松轶说出更难听的话,让上官俊他们知道了耻笑。只好喊住了徐以铭说:“徐书记,你先带他们去,我随后就来。”徐以铭答应着好,并说:“您说,老牌夜宵象么样。”曾国超果断地说:“行,你去安排。你们先吃,不要等我,向他们解释一下。你去,让毛书记留下来。”曾国超去打开自己的办公室,何松轶跟着进去。曾国超客气地说:“何老板,你坐。有么事,你说吧。”何松轶正开口说,毛绪纶进屋来坐下,也听他说。原来,曾国超他们走了没多久,正好是农村吃午饭的时间,那几个人便挨家挨户纠集了几十人,在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他们听说,政府将他们的祖业卖给外人了,政府还独吞了那么多钱,人人个个义愤填膺。有人要去街上找政府,有人说我们去守卫自己的祖业,赶走外来人更在理。几十人又推荐村干部出来为头。然而,要与政府对抗,村干部没有一个敢出来领头的。他们推来推去,就推荐那个俗名叫三癞子的为头。三癞欣然接受了,又指定了卯伢、神海等几个人为代表。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么。众人喝彩赞成,群情更加激昂起来。他们从路口穿过公路,一下蜂涌到了李沟总支,誓言要赶走何松轶。三癞子大声地说:“过去是总支在这里住,我们不说屁话。你个外来人休想占我们一席之地。”众人和声喊:“滚走!”何松轶见势不妙,耐着性子说:“各位乡亲,我何某出钱卖位子,我为什么要走呢。”有人喊:“你的钱又没有给我们。给了我们就让你住。”何松轶的助手说:“我们何老板不仅是花了钱,他还是来帮你们发展水产养殖,发家致富的。”三癞子愤慨地说:“我管他哪个何老板水老板,我们只认祖业,你们说是不是。”众人齐呼:“是!”何松轶的另一助手见寡不敌众,便悄悄地向外打了个电话。正在众人激奋地要将的士头的车砸烂推出总支院子之时,一辆面的装来一车彪小伙子,个个凶相毕露。那个剃着小平头,头发茬似刺猬,一副老虎相的年轻人,对何松轶的助手说:“是谁要赶何老板!老子让他有来无回!”三癞子那班人,见这班人来势凶凶,毕竟家有妻室老小,都停止闹嚷,观察风向。双对峙瞬间,一个上了点年纪的半老头,上前来平和地说:“这个哥哥,不是大家要赶何老板。是何老板卖了我们的祖业,把钱没有给我们,给政府了。”小平头竖起眉,猛然说:“哇!你们要钱啦。你们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何老板的地方了。你们想要钱,觉得该找谁就找谁去。别在这里撒野。”何松轶不愧是市面上的人,手里果然有班小兄弟替他撑着。村民们开始由硬抗变得软拖起来。他们嘀嘀咕咕、叽叽喳喳地就是不离去。小平头以狠对狠还能使几招,可对这帮软拖赖着不走的不堪一击的乡野人不知如何是好。双方又对峙了好一会,小平头几次想动硬家伙,收拾他几个,何松轶都阻止了。何松轶知道,真要闹出人命事情来,那帐还得记到他的头上。何松轶最后说:“各位乡亲,我从今天起就和大家是乡亲邻里了。你们要钱,我不反对。我负责今天连夜去找曾书记反映,让镇政府明天来人给你们个答复。如果他们不给答复,我就要钱撤走。我有钱到哪里卖不到房子土地。请你们相信我。”三癞子望了望众乡亲,便顺水推舟地说:“今天听你一回,如果你失信了,你在这里是没有安逸日子的。”小平头对何公轶的助手,埋怨说:“这个何老板,怎么这般窝囊,出钱卖气受!”助手没有言语,他们哪里知道何松轶的心情复杂着,他也是泥腿子奔波进城的,他怜悯农民兄弟啊!暮色降临,凉意中带了几根毛刺向人们袭来,鸡都要进笼子了,庄稼人也要归家了。众人带着遗恨渐渐离去,留下了宁静的院落,也留给了何松轶后患无穷的疑虑。
听了何松轶的倾吐,毛绪纶忙说:“曾书记有先天之明,已经安排好了,我明天一早就去李沟村的。”何松轶叮嘱说:“毛书记,您明天去,得多带几个人去。下午,要不是我的头脑冷静,非闹出血案不可啦!”曾国超不耐烦地说:“又不是去打架讲狠,带那么多人去做什么。何老板,这不关你的事,由毛书记负责去处理就是。”他又对毛绪纶说:“明天让常伦杰、吴逸洲跟你去。万一不行,让派出所去一名干警。”毛绪纶瞥着何松轶说:“何老板,就这么说,你去吧。”何松轶起身,连连说:“把曾书记、毛书记吃亏啦!”毛绪纶顿声说:“你去,还啰嗦什么。”曾国超听了何松轶的话,在心里琢磨,上次那几个闯上门来的家伙,会不会是他的人,他们究竟出于什么目的,也许一问他就一清二楚了。他再转念一想,那又有什么用呢,还是郑板桥说得好,难得糊涂,糊涂一点的好。他似乎感悟到,难道有一股力量想跟政府抗衡不成,立刻觉得肩上的担子沉甸甸起来。毛绪纶见何松轶离去,就搜出手机翻出李沟村书记李炳生的号子,拨打发出。好一会,对方才接电话,还是极不情愿地说:“三更半夜,是谁呀!”毛绪纶清脆地说:“是我。毛绪纶。”对方在和老婆尽兴激烈后刚缠绵入睡,还是吐字不清地说:“是毛书记,您这么晚了有么事。”毛绪纶说:“你少给我装蒜!下午的事,你知道吧。”他说着这话的时候,听到对方似乎有女人的忸怩声。对方支吾地说:“哦,是下午的事。是群众自发啰。我听说了。”毛绪纶狠狠地说:“他们闹得太不象话了。要不是何老板的宽容,看他们有几个脑袋。你应该站出来做工作制止么。一级基层的组织不能这样软弱的。”对方有些受屈地说:“群众的情绪有多么激烈,谁能制止得了。您明天来一下,就知道了的。”对方惟恐毛绪纶将这种棘手的事交他去做工作,倒先将毛绪纶一军。毛绪纶说:“你还怕我不来。来了,你只招待一餐饭就行。”他又补充说:“你是怕当汉奸啰。这回就要你当一回汉奸。不过群众的工作主要靠你去做。哪有国家土地出让,给个人补钱的道理,你说!”对方懒洋洋地说:“一切等您明天来了再说吧。”双方便断了电话。对方又去伏在了老婆那柔软的肌体上,但没有了已过的性情。他还在嘴里啰唆着:“一副官腔官调的,看他明天怎么下台。毛绪纶关了手机,便向椅背上一靠,叹了口气。曾国超担心地问:“他怎么说?”毛绪纶端正身子,说:“还不等明天去了再说。他们这班人,也越来越不跟我们一条心了。行政这碗饭也越来越难吃了。”曾国超愧疚地说:“你看,麻纺厂的事把你也连上了。”毛绪纶说:“这都怪我,我连自我保护的意思都没有。我当时要回避就好了。还拿出600块钱,这不是明明纵容他们违法乱纪。这事已经出了,您不要放在心上。”他接着说:“曾书记,刚才,何松轶在这里,我没有说的。先我们自己去协调解决,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动警力。如果让干警去,我们和群众的矛盾自然会升级对立起来。哪个群众还听我们的话。”曾国超说:“刚才的话我是有意说给他何松轶听的。处理这事千万要慎重,要吸取过去有的乡镇因农民负担致死人命教训。再一个,你们明天去,也要注意自已的安全。”他俩谈得很投缘,谈得很深。这才说:“不早了,休息去。还有明天的事呢!上官俊他们早回县了的。”
庄稼人是与天地共生息的。随着一阵阵的鸡鸣,天醒了,开始麻麻亮了。庄稼人亦醒了,开始起床忙里忙外了。笨手笨脚,就有一身横劲的耕牛被庄稼人牵着,迎着丝丝的露水“哞哞”地下田。那“哞”声是它们一种悠然自得的吟唱。在他们劳耕时却是拼尽全身力气,从不怨言的“哞”一声。毛绪纶在小摊上买了两块油炸糍粑提着,早早地来到镇机关,坐在党办室里吃早餐,还催着小舒,通知人车去李沟村。这场硬仗是回避不了的。他们到了李沟村李炳生的家里,李炳生去塘里打猪草去了,他老婆正在后院的厨房里能干地做着早饭。他老婆忙热情地喊:“毛书记来了。舅舅来了,稀客!”她放下手中的锅铲,到正屋来边挪着凳椅他们坐,边说:“哎哟,真对不起,还没有茶喝。”他老婆叫常伦英,和常伦杰是同姓同辈。自从那次在她家吃饭,弄清辈份后,她便乖巧地作孩子喊他舅舅了。毛绪纶见她还是那般贤淑大方。就说:“你去忙你的,我们等炳生回来。”不一会,李炳生挑着一担猪草回来了。他头发上沾满了白露珠儿,卷着裤腿,一双黄球鞋也湿渌渌的。绞猪草是他每天清早的必修课,就象城里人的晨练。猪圈里养着5头肉猪,一天要吃几盒呢。这种猪耳朵的水草,剁碎后加上添加饲料,猪子吃得欢。他放下猪草,微笑着说:“您们这么早就来了。”他进屋去,拿也包城乡的香烟,一支支的递给他们,并说:“烟不好,拿不出手呵!”常伦杰说:“刚才我们的姑妈已经张过了。不要了。”他也不客气了,便将那支烟放到自己嘴上刁着,占燃。然后望着毛绪纶说:“毛书记,昨天那么晚了,都转钟了,还在忙工作,没休息,今天又来这么早。”常伦杰诋着他说:“要你们的工作做得好,毛书记他们还不轻松些。”李炳生见毛绪纶一直沉着脸,不说话,想必是昨晚接电话怠慢,得罪了他。又歉意地说:“毛书记,昨天的事,确实不知道。”毛绪纶这才开口说:“昨天过去了,你这时去通知那个叫三癞子的,还通知几个群众代表。看在哪里开个座谈会。你们村干部也要参加,要为我们说公道话。”常伦杰说:“炳生,你这门口宽敞,就在这里开。”毛绪纶忙赞同地说:“好!”李炳生向村子的一头走去了,一担猪草滤下的水流湿了一块地,水还在向路边的草丛里流去。
过了一会,李炳生就带着三癞子来了。三癞子趿着双破球鞋,端着碗饭扒着。近了,他先说:“毛书记,你们今天不来,我们吃了早饭就准备去的。曾书记怎么没有来?”毛绪纶瞟了一眼他不认识的三癞子,便说:“曾书记派我来的,不行吗!”常伦杰接过话说:“毛书记是包我们李沟的。”三癞子目中无人地说:“我认得他,有时还来我们村的。”常伦杰说:“炳生,你去吃饭去。吃了饭,等人来齐了,我们就开始。你还通知哪几个代表。”三癞子抢过话说:“是昨天群众推荐的,有卯伢,有神海,还通知一下五爹吧。”毛绪纶沉稳地问:“他们是不是各个组的?”李炳生解释说:“他们是二四组的。总支的位子,二四组各有一部分。不关其他组的事。”毛绪纶听了,觉得李炳生在其中应该能起作用的。三癞子的积极性很高,端着饭碗连扒几下,扒完了饭,便赶忙去催人去了。李炳生问过毛绪纶他们吃早饭了,这才进屋去。村干部陆续来了,有村长汪家禄,副村长周维文,计生副村长朱思浩。会计章启墩去舅弟家吃酒去了。李沟村有1036人,在册耕地1855亩,9个村民小组。除了李炳生没有包组,每人包二三个组。税改前,这个村有11名村干部,9个组长,现精简到仅有5名村干部,组干部取消了。村干部的产生是以每个墩台推荐2名候选人,原后经村民大会海选产生的。村干部来后,分别和镇干部打过招呼,便各自找凳子坐下。接着,是那个叫五爹的半老头一蹬一蹬地来了,他不声不响地坐下。不一会,三癞子和另二人也来了。三癞子不象是这个座谈会的主角,清点了下人,忙说:“辛会计怎么还没有来呀!哪有干部还落后群众的!”没人理睬他。李炳生也慌忙地扒了两碗饭,找出仅存的一个小矮凳,坐在门坎边。常伦杰望着李炳生,问:“章会计呢?”李炳生说:“去街上吃酒,昨晚没有回来。”
在农村开露天会是最理想的了,让天知地知,大家都知。不比高桌子矮椅子,会标、麦扩风什么的,简节了当,还可以现场解决实际问题。然而,今天的露天会不同往日,毛绪纶担心会上不能达成一致意见,反而会把事情搞得更糟。如果围来一些村民,你一言我一语的,那座谈会就无法进行下去了。他想到这里,便问:“村小有没有会议室?”汪家禄忙说:“学校还在港那边。就在李书记的门口开,蛮好!”常伦杰觉得也只能顺其自然,就对毛绪纶轻声说:“毛书记,开始吧。”毛绪纶只得点了下头。常纶杰接着说:“今天,我和镇里的毛书记,嗯,还有吴主任,专程一清早来你们村开座谈会,在坐的人应该清楚,是为什么。我暂且不说你们有理没理,当然,不光村干部的事,据说他们一个也没有参与。你们几十人要把人家何老板赶走。这简直是在给李沟村丢人显眼。严重的无政府主义……”三癞子正欲抢话说:“嗯,”常伦杰忙威武地说:“你先听我说。土地是国家的,个人能干预,简直是法盲。昨天不是人家何老板宽宏大量,看你们有几个脑袋,几支胳膊。好,我不多说了,首先,请毛书记给我们讲话。毛书记亲自来参加你们二四组群众代表会,这是少有的,呵!”他的话意,仿佛毛书记来了是最大的恩惠。需不知,农民是现实的,要解决实际问题,给钱就是恩惠。毛绪纶看他打住了话,就铿锵地说:“刚才,常书记把我们的来意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就说二点意思。一是总支的位置是有合法的土地让、房产证的;二是你们提要求也好,我们来解决问题也好,只能在政策、法律的范围内进行。对昨天的事,至于谁是肇事者,我们放到后面去说。先听听你们的意见。”他的话音刚落,三癞子气愤愤地说:“我们不是无政府主义!不能给我们扣帽子。村里不替群众说话,我们是群众选出的代表,也不是什么肇事者。”常伦杰拦住他的话说:“嗯,先不提肇事者么!”他接着说:“土地是我们农民的命根子,你们把我们的命根子卖了,让我们怎么活。”常伦杰又急切地说:“总支这块地不是打今天和昨天才做屋的。过去你们不都是种田种得好好的吗!”那被称着五爹的老头,听不过耳了,忾忾地说:“总支的位子,谁都知道是我们二组的,现在买给外来人,彻底断了我们的路,不是卖我们的命根子是什么!”座谈会上争吵起来,也吸引来了一些村民围观,他们也帮腔争辩。镇干部只好不作声了。真是秀才遇了兵,有理说不称。村干部们两边的话都不好说,只能哑口无言。毛绪纶时不时地盯一眼李炳生,可他就是不开口做工作。三癞子见干部们都不说话拿态度了,觉得被他们的沉默憋得喘不过气来,就站起来,冲围着的村民喊:“你们都滚走!谁让你们来搞和的。”围观的群众不甘心的悻悻散去。毛绪纶这才问:“哪个是包二四组的?”李炳生说:“汪村长。”他在想,平时不上正板的三癞子,关键时候还能逞威风啊!汪家禄也在说:“是我包。”毛绪纶说:“那你说说该怎么办。”汪家禄不吭不卑地说:“哎,政府卖总支合理合法,应该,也是税改的需要,为了我们农民少负担。群众觉得丢了祖业,心痛,也合情。在政府眼里,手背也是肉,手掌也是肉。您们看着办吧!”毛绪纶没有听出道道,狠狠地说:“你这说了不等于没有说嘛。”三癞子抢着说:“我都听清楚了,您还不明白。就是我们向您大人讨几个也应该吧。况且村里的清退款也没有到位。”三癞子的后一句话让毛绪纶听进去了。看来,镇里想把这钱挪着发老师工资,不给村民补几个是不行的。
会议的氛围又有了转机。三癞子见毛绪纶没有诋毁他,进一步说:“如果镇里不给我们满意的处理,我们是代表群众说了的,卖了猪揍钱也要上访到县里,县里不行到省里。省委书记不是在大县蹲点吗,看他们处不处理。我们不相信没有清天白日,三个代表照不到我们李沟。”毛绪纶觉得一场会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就向常伦杰递了个眼色。常伦杰领悟地说:“这样,今天的座谈会暂开到这里。请你们代表和村干部把我们的意见向群众解释。你们的要求我们带回去,让镇委研究。但你们不能再闹事,谁再闹了该谁负责的。”三癞子见干部的态度软了,也需要和群众再商议对策,就同意暂时罢休,起身散去。太阳已经要偏西了,一个座谈会竞开了大半天的时间。毛绪纶又向村干部们嘱咐了几句才起身。李炳生羞涩地说:“毛书记,您们就吃了午饭再去。”然而,毛绪纶不见他家有炊烟的动静,想必是要让他们上馆,或者去路边村口的小吃店里端来几个菜。眼下税改规定,村级为零招待费,老百姓一定会认为是干部们又在大吃大喝。虽说一餐饭可以融洽和他们的感情,进一步做工作,统一思想,然而其他村干部已经挪脚离去。便推辞说:“下午镇里开会,我们得早赶回去。”李炳生不再挽留,默默送客。一路上,毛绪纶还在忧虑着调处的事,一场会开了大半天,毫无结果,回去怎么交待。便说:“我们能不能把几个代表和村干部表示一下,堵住他们的嘴。以免社会上说镇里卖位子都平不了老百姓。”吴逸洲异议地说:“这样暗相搞小恩小惠,万一捅穿了,镇里更没面子。象上次,供销社处理资产安置职工,几个代表签字接受了补偿款。而大部分群众不满足,钱傅了不算数,又骤众到门前挖沟,镇里和法院出面做工作都无济于事。供销社只得又拿钱出来补偿。”毛绪纶的热情象被浇了冰水的凉了下去。他又在回味着三癞子的话,寻找结合点或突破口。结帐清退款没有到位,能不能拿笔钱出来作为清退,不作是补偿。一来不必再补偿不合政策的什么祖业,一来让税改政策落实,也好迎接省里的检查。他为这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暗暗高兴,不能再说出来被人扼杀了,只要曾国超赞同,农民是很现实的,也一定能操作到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