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现在不喝,放在手里捂捂再喝。”宸宸一脸真诚。
这孩子也有一双微微上扬的眼尾,瞳仁很大,小鼻梁虽然还没长得太高,但鼻头已经很翘,小脸上还有些婴儿肥,所以少了一分魅气多了一分可爱,像一个Q版安音璇,白雁岚眼睛一转,突然就有了主意,说道:
“那你亲我一下,我就给你喝一口。”
这个提议任何一个孩子都无法拒绝,宸宸斗争了一会儿,走了过去,白雁岚蹲在他面前,只见他伸出两只小肉手,捧上了白雁岚的脸。
四目相对,宸宸倾身过去亲在了他脸颊上,那软软热热的触感,让他的心都融化了,可能这就是小孩子的魔力,他笑着说道:“我这就给你开。”
谁知宸宸没有撒手,反而搂紧了他,说道:
“我再多亲你几下,能多喝几口吗?”
“……”白雁岚心道不愧是安音璇的儿子,才几岁,小手段就炉火纯青了。
就在他犯愣的时候,宸宸在左右脸颊、额头鼻尖来了个连环亲,他睁大眼睛,这孩子也太会讨人喜欢了吧!比他那个爸真是强了十万八千里。
陆悦扬在一旁吐槽道:“所以四舍五入,你就是被安音璇亲了。”
白雁岚故意道:“也不赖啊。”
宸宸紧紧盯着最后一瓶养乐多,白雁岚大发慈悲地给了他。
上了楼,只有安鋆一个人在家,安音璇还在回来的路上。
安鋆让阿姨带着宸宸回房间玩,问道:“陈郡山呢?”
白雁岚:“录歌呢。”
陆悦扬:“在家呢。”
“……”安鋆心道你俩说谎之前不能先通个气儿吗?
陆悦扬看了眼时间,道:“刚才在家,现在应该去录歌了。”
安鋆礼貌道:“多亏有你们照顾宸宸,改天我登门道谢。”
登谁的门,是个问题。
两人没多留便走了,白雁岚没跟安音璇碰上,其实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不管是和解还是又吵架,都别别扭扭的,他还没做好准备接受。
回到车上,白雁岚突然问道:
“你说,他还会再唱歌吗?”
陆悦扬发动了引擎,反问道:“你希望他怎么选择?”
“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太可惜了。”他抓住了陆悦扬的手背,说道:“如果是我,我会胆怯,梦想远比不上生活重要对吗?”
陆悦扬赞同道:“我们想法一样,但音璇,我不知道。这世上可能只有周寒和安鋆不希望他再做歌手,但他又一定不会让大多数人失望,你觉得呢?”
白雁岚“嗯”了一声,他暗下决心,如果安音璇选择继续唱下去,如果以后有机会,他一定要跟这厮合唱一首歌,不留遗憾。
安音璇回来之后便得知了星云的状况,楚千云委派了一个职业经理人管理公司,所有项目还按部就班地进行,除了老板换掉了,其他与之前别无二致。至于这个样子还能坚持多久,要看管理者的个人能力。
听安鋆说,肖权在他昏睡的时候来探望过,他心里过意不去,便打听了肖权的去向。
这个男人果然是停不下来的,他是个名副其实的赚钱机器。转让了部分股权给寒晟资本,拿着这些钱转而就投资了连锁咖啡店,也就变成了冠军先生的大股东。
安音璇休息了一阵子,打电话致歉太没诚意,想去亲自见见肖权,便来到了那间位于寒晟资本楼下的旗舰店,听汪汪说肖权经常会在那喝一杯咖啡,再坐上一下午。
他戴着墨镜和口罩,一推门进来,就看见离手冲台最近的一张桌子前坐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那人有着一张与自己相比可以以假乱真的脸,正在看着笔记本电脑认真记录着,旁边站着名牌上写着“店长”字样的人,在跟他汇报什么。
店里人不太多,有很多打包的外卖保温袋堆在前台等着送,安音璇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
游非余光瞥见一个人影挡住了阳光,抬头一看,起初是略带惊讶,但随后就笑了起来,说道:“你来找肖权?”
这是他跟安音璇说的第一句话。
而安音璇也发现,其实他们笑起来的样子也不算太像。
他坐在了游非对面,显而易见这人与肖权还有牵连,他问道:“你怎么在这?你们还有联系?”
游非看着全副武装的他,对店长交代道:“挂一个打扫牌,暂时把堂食关了,只接网上订单。”
店长走后,游非把电脑合上,说道:“不用捂那么严实,我清场了。”
安音璇摘下墨镜和口罩,两人在静态的时候的确难辨真伪,只是神态中藏不住的魅气、还有从经历中提炼出的高傲是学不来的,所以游非少了些许攻击性。
“我们是老朋友了,今天却是第一次交谈,很奇妙吧。”
这个像影子一样的人,替他顶过包,也替他跟周寒睡过,他们之间没有交集,提起来却一言难尽。
“你刚问什么来着?”游非不等他开口,便稀松平常地说道:“哦对了,问我出现在这的理由。我是连锁咖啡店的投资监管人,也是肖权的男朋友。”
店长端了两杯冒着热气的手冲咖啡放在桌上,做了个“请”的手势,又去忙别的了。
堂食的最后一位客人出去了,整个咖啡店空荡荡的,大玻璃窗外是CBD街道上忙碌的人们,蓝天白云,秋高气爽。
“你说什么?”安音璇又问了一遍。
游非耐心地说道:“我是肖权的男朋友,虽然没领证没代孕,也是正经交往的那种,住在一起,性-生活和谐,我还替他打理一些投资的琐事,这么说够清楚了吗?”
“他可没承认过有男朋友。”安音璇根本就不相信,至于为什么不信,他也说不清楚。
游非从容道:“他也没否认过。”
“才从星云走了半个月,就找了你?”
“你太没想象力了。”游非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慢条斯理地说道:“你还记得有一年,你在岛国失踪的时候吗?我们那时就在一起了。”
粗略一算到现在也有五年了,他从没听肖权提起过一句游非的事,甚至连私生活、男朋友或女朋友都没说过。
他一直以来就默认了这样的肖权,一心扑在事业上,其他都不重要。现在想想,肖权有成熟男人的魅力,又多金,有情人炮友也很正常,只是为什么会是游非?
这说不通。
安音璇问道:“如果那么早就在一起了,不雅视频的时候他怎么会让你出来给我顶包?!”
那次顶包可跟之前的不一样,从荒唐的声明之后,游非的正面形象再也立不起来了,全国人民都觉得他疯癫了。
风头过了之后也就是又当了一阵《LESS》的专属模特,没过多久就销声匿迹了。
如果不是今天碰上他,安音璇几乎都要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来这?找肖权的意义是什么?从倒戈寒晟资本的那一刻起,你不就已经放弃他了吗?现在过来忏悔?”
安音璇咬着牙挤出一句:“你什么都不懂。”
“什么都不懂的是你。”游非忍不住捂住嘴大笑起来,声音很轻快,安音璇听着却是那么刺耳,只听他说:
“我现在回答你的问题。肖权当然会让我来替你承受非议。”
他抹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说道:
“因为你是他最珍惜、最宝贵的摇钱树,他非常非常地爱你。”
当游非把这句话说出口,安音璇一下子愣住了,这是他从未想过的答案。
“他爱我?”安音璇蹙眉问道:“你别妄加揣测我们之间的关系。”
“这还用我揣测?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游非指了指自己的脸,说道:“你看到我的时候不应该全明白了?!”
安音璇澄清道:“我们没有上过床。”
“当然没有,他怎么舍得碰你。”游非冷冷地说道:“拿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只有你发现不了。”
游非的说辞让他难以置信,他自认为情感已经够细腻了,没可能发现不了肖权的心思,但真的连蛛丝马迹都没有,即使现在回想起来,也毫无头绪。
肖权爱他?这怎么可能。
那个总穿着三件套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只爱工作。
如果真像游非所说,那么星云的股东大会上,他就做了一个最残酷的决定。
最爱的人让肖权失去了最爱的工作。
“我不相信你的一面之词。”安音璇不愿承认,试图说服自己道:“权哥他只是欣赏作为艺人的我……”
游非像听了什么笑话,又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欣赏?不,你不懂。他在的时候会用领带,内裤或别的什么塞住我的嘴,你知道为什么?”
他自问自答道:“因为怕我出声,我跟你最大的不同就是声音。他一边亲吻我的眼角,一边叫着‘音璇’,数不清有几次了。我的尾椎骨纹了一颗暗红色的痣,是他让我去做的,你还觉得这是欣赏吗?”
“想想看周寒比他温柔多了。”游非喝了一口咖啡,说道:“至少从一开始就明白我根本不是你。”
安音璇抖着声音攥紧了手,问道:“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这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十几年被蒙在鼓里多轻松啊,肖权宠着你,我可没有这个义务。至今为止,我仍旧是你的替身,不仅仅是曝光的那两次,而是各种意义上的。那天的股东大会上,谁会站在他一边,谁不会,他都算的非常清楚,于是最关键的一票就在你手里,这并非偶然,现在你明白肖权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跟寒晟资本抗衡了吗?”游非像是要把这几年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不客气道:
“肖权太傻了,拿自己全部身家下注在你身上,赌你会不会更在乎他。但肖权又太聪明了,怎么会预料不到这个结果,他输给了周寒,输给了你的自私,这是他一开始就知道会输的赌局,可他还是毅然决然地上了牌桌。如果你还对他心存感激,那就别说我们见过面,别让他知道你已经发现了他搭上职业生涯也要保守的秘密,给他留最后一点尊严。”
安音璇不知作何解释,当下再说事出有因才被迫选了楚千云,又有什么用?
游非则毫不留情面地说道:“十几年的时间,他是最了解你的人,他期待的从不是胜利,而是明知道不可能,却仍然执着的奇迹。可惜,没有奇迹也没有童话,他对这个世界仅有的一点不切实际的憧憬都被你毁了,肖权现在无欲则刚,是你让他变得坚不可摧,无望地无求地爱着你。”
想来股东大会之后,肖权没有埋怨过他一句,反而还来看了他,这让他更加难以承受突如其来的真相,强忍着逐渐崩溃的情绪,说道:“为什么是爱我?你们都应该恨我。”
“只有不恨你,你才能愧疚一辈子,记住一辈子。你不是喜欢唱歌吗?为了唱下去不惜背叛伤害重视你的人,那你必须继续唱,唱到聋了瞎了哑了都不能停下。安音璇,因为这是你的梦想,而你的梦想沾满了别人的挫败。”
安音璇再也不想面对游非的斥责,他已无法原谅自己。
“你知道肖权不是近视吗?”就在他落荒而逃般地走到门口的时候,游非叫住他说道:“他戴眼镜只是为了显得更稳重。”
他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无论听力还能坚持多久,他都要不停唱歌,才能还掉身上的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