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的语气。

桑桑把那张纸揉皱然后向着不远处的卫生桶砸了过去。纸团堪堪隔着卫生桶的桶壁掉在了地板上，她也没去管。人坐起来，默默出神。

这一天，桑桑当然没有离去，她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她就准备住在这里了。

单秋华很担心，“桑桑，他都不记得你了，你还住在那儿，你不怕他伤害你吗？”

“不会的，妈。”虽然他口口声声不记得她了，但她却有个直觉，他决不会伤害她。

她就不相信，他曾经为了她差点坐牢，现在会把她忘得一干二净。

单秋华很着急，“桑桑啊，别傻了，快回来吧，你这样子妈很担心。”

“妈，不要担心，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不会出事的。”桑桑又说。

单秋华知道说不动女儿了，心里很无奈，“桑桑啊，不要这么固执。”

“妈，我不会有事的。”桑桑没有再听母亲说下去，而是把电话挂断了，母亲担忧的声音还响在耳畔，桑桑又给秦川打了个电话。

“小川，下班后早点回去陪妈妈，我准备留在他家里，不要担心我。”

秦川捏着手机，正想说什么，桑桑却把电话挂断了，秦川蹙了眉。

桑桑去小区外面的超市买了一些水果蔬菜，自己解决了三顿五脏庙。剩余的时间，她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一些个少儿频道的节目，看到主持人带着小孩子又唱又跳做游戏，她就觉得她的宝宝也在跟着听着似的。

沈凉晨回来时，自然是又被惊到了。

“你还没走！”

他有些怄火了，一双黑眸瞪着她。

桑桑正拿着一根香蕉吃着，此刻不慌不忙地说：“我说了我不会走的，我住这里了。”

“你……”沈凉晨好像是无语到家了，他又走过来扯她的胳膊，“你给我出去，回头我跟我女朋友没法解释！”

“解释什么？她根本不是你女朋友。”桑桑忽略了被他扯着的胳膊上的那股力度，装做淡然若素。

“你可真是个疯子！”

沈凉晨松开了她，气急败坏地一把将领带拽了下来。

“好吧，既然你非要留下来当我女朋友，那我就做点儿男朋友该做的事！”

他利落地甩掉了身上的衣服，然后两只手撑在了她的两旁。

“你说我们现在要怎么做？你可是个孕妇啊！”

他对着她吐露着危险的气息，那眼神邪恶。

桑桑瞳孔中露出紧张的神色。

她的手抓紧了两旁的扶手，身形微微站起，柔软的红唇去亲吻他的脸颊，“凉子，你会想起我的。”

她对着他轻轻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地刷在他的脸上，那一刻痒痒的。他忽然间抱住了她的腰，突然间吻过去。

桑桑全身陡然间像被电流击中，两只手揪紧了他的衣服，微微气喘，这样的姿势终是不能长久，他把她抱到了沙发上，然后热烈的吻她的嘴唇。

桑桑承受着，眼睛瞪得很大，她没有放过他一丝的表情，她就不信他会一点都想不起她来。

这种感觉，是多么熟悉。

他怎么会想不起来？

可是他松开了她。

然后指着她说，“赶紧走，别再让我看见你！”

他说完就头都不回地上楼去了。

桑桑没有离开。她相信，他吻她的那一刻，他是有感觉的。她更坚信了那个念头，他一定会想起她。

她抹了一把眼睛里突然间涌出的湿漉，扶着楼梯慢慢上了楼。

沈凉晨在冲澡，哗哗的水声传入耳中，桑桑走了过去。隔着磨砂玻璃，她可以看到那道模糊的身形，他正在用力揉洗着自己的头发。

她在床上坐下，静静地等着他洗完澡出来。

沈凉晨打开了浴室的门，他下面裹着浴巾，上面精赤，肌肉十分紧实。向着她瞥了一眼。然后擦着头发走了过来。

桑桑起身去拿吹风机，“我帮你吹吹头发。”

她拿着吹风机走到他身边，她看到他的肩膀僵了一下。桑桑仰着头，打开了吹风机开关，嗡嗡的声音便立时灌入耳膜。

她认真的给他吹着头发，像以前他曾给她做过的一样。“晚上洗头发容易生病，要吹干了才能睡。”她边给他吹头发边念叨着说。

沈凉晨没有说话，头发上暖暖的很是舒服，耳边是她唠唠叨叨的声音，像是以前的某些时光。

桑桑很细致的把他的头发吹干，这才关了吹风机电源，然后才说道：“好了，可以睡了。”

她把吹风机搁在了梳妆台上，再回头时，她看到他正望着她，那双眼睛里是一种说不出的神色，像是呆滞，像是震惊，或者别的什么。

她那么深情脉脉，就像是在和自己最亲密的人说着最最普通的家常话，他别过头去。

“真是个变态女人！”

桑桑没理会他的骂声，而是轻轻打了个哈欠，“我累了，我先睡了哈，挺着六个月的肚子干着干那不是玩的哈。”

她打着哈欠，一手扶着后腰，往床边走去。

沈凉晨回头看了看她的背影，那一幕便映进了他的眼睛，刻进了他的心里。

桑桑倒在床上就睡去了。被子只盖到腰部往上，黑发铺在枕头上，睡相安宁，隆起的肚子在被子下很是明显。

沈凉晨定了定神，眸光定在她的肚子上。

桑桑睡到半夜，感觉到肚皮处温热，像是有暖水袋熬在她的肚皮上是的。睡意迷朦的伸手摸了一把，便摸到了那男性的，透着一种坚实力度的手掌。

桑桑迷迷朦朦地说了一句，“摸到了吧？宝宝可淘气了，天天踢来踢去的……”

她带着睡意惺忪，咕浓了一句。他的手陡然间一僵，立刻就收了回去。桑桑很累也很困，没睁眼，刚才发生的一幕，就像是十分平常一样，她又睡了。沈凉晨却躺在那里久久都没有睡意。

桑桑早晨想来的时候，昨夜的一幕在脑子里早没了踪影。沈凉晨还在。他站在梳妆台的镜子前，背对着床铺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穿着浅蓝色睡衣的身形伟岸。

桑桑坐了起来，对着他的背影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你看你，房子里处处都挂着我们的结婚照，家具都是我们准备结婚时候买的，一点都没变。凉子，你心里有个地方是为我留的，一定是的。”

她在他身后，顾自念念叨叨，却字字笃定。

沈凉晨忽然间回了身，“那又能代表什么？即使我喜欢过你，那也是一段忘了的记忆，而且我根本不愿去回想了。好了，我上班，你赶紧走吧，我不想今晚回来再见到你。”

他说完，便走进了衣帽间。过了一会儿，他一身西装，精神奕奕却又冷冰冰的出来了。

他从她的眼前走过，直接出去了。

桑桑一直目送着他离开，一个人坐在床上，落寞出神。昨天还说住在这里不会离开，是不是现在就有了动摇的念头呢？她下了床，往卫生间走去。

沈凉晨从家里出来，径直走向自己的车子，开了车门钻进去，开走了。快中午时，周绮珊打来了电话。

“凉子，中午一起用餐吧，我在星巴克旁边的法国餐厅等你。”

“好。”沈凉晨没有沉呤一口应了下来。

中午，他开着车子从公司出来，直接去了那家法式餐厅。悦耳的音乐在耳边回旋，他看到靠近窗子的一张餐桌上，插着一支漂亮的香槟玫瑰，玫瑰的后面，是一个女人凹凸有致的胸口，她两只手支着下颌，正含笑看着他走过来。

“珊珊。”他英俊的脸上带了笑，向她走过去。

周绮珊站了起来，隔着餐桌，上身斜过来，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

“凉子，我爱你。”一吻落罢，她含情脉脉地说。

沈凉晨一笑，“我也爱你。”他也在她的脸颊上吻了一下。而后四眸对视，都相视一笑。

双双坐下了。

周绮珊漂亮的脸上焕发着奕奕的光彩，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沈凉晨一笑，端起了面前的酒杯，轻呷了一口才对着她眨了眨眼睛，“珊珊，你真是越来越有女人味儿了。”

看着他坏坏的模样，周绮珊笑得娇婉，纤纤玉手轻轻覆在他的手上，“真的吗？”

“真的。”沈凉晨反握住她的手，眼神带了几分挑/逗的意味。

周绮珊笑着抽回了手，“凉子，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坏了。呵呵……”

娇婉的笑声，低低的传入耳膜，背对着他们的位置坐着的人，她轻轻蹙了蹙眉。

快中午时，康佳约她一起出来吃饭，知道她开车不方便，便亲自去接了她，两人一起来到这家西餐厅。

她坐在沙发的北面一侧，而周绮珊坐在了南面一侧，中间隔着高高的沙发背，她们谁都没有看见谁。还是沈凉晨那一声珊珊，才让桑桑知道了自己的身后坐的谁。

沈凉晨的一声亲切的珊珊，让她心里立时涌起一阵酸涩。她控制着自己没有站起来喊他的名字。

后来，沈凉晨就在她背后的位子，周绮珊的对面坐下了。她听得见他们低低的谈笑，不，那是调/笑。她忽然间好难过，没有了夜里面对他时的耐心和笃定，她忽然间感到自己好脆弱好难过。

康佳站了起来，几步跨到了桑桑身后，沈凉晨和周绮珊的餐桌旁，一把将漂亮的缕空桌布掀了起来，桑桑的身后顿时传来一阵乒了乓啷的声响。那是杯杯盘盘掉在地上的声音。

桑桑心头立时一阵紧张。

“我说你这们这对狗男女，要打/情骂/俏回家去，别在这里污了别人的眼！”康佳愤愤地骂声传过来。

沈凉晨和周绮珊都是一怔。

周绮珊冷了神色道：“这位小姐，我们怎么样跟你有关系吗？”

康佳抱了胸道：“有关系，当然有关系，你们在家里怎么样折腾没人管，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污人耳目可就是不要脸了。”

她一句不要脸让周绮珊面色难堪起来。

她面带讽刺地笑了一句，“小姐，你莫不是连大庭广众，污人耳目的机会都没人给吧！”

康佳忽然间抚掌大笑，“哈哈哈……周氏的女总裁果真不同凡响，想必有很多人想跟你做那种大庭广众污人耳目的事，哈哈哈……”

康佳笑得前仰后合一般，笑着走回自己的座位，那笑声响亮，却直刺着周绮珊的耳朵。她忽然间发现自己上了康佳的道儿，被她给骂了。一时有些气恼。

沈凉晨的手伸了过来，轻轻握住她的，“好了，不跟她一般见识。

桑桑看看康佳，康佳也看看桑桑，桑桑从康佳的脸上看到了丧气，康佳从桑桑的脸上看到了失落。

“我们走吧，佳佳。”桑桑站了起来，一只手扶着腹部，一只手拾起了自己的手包，小心翼翼地绕过了餐桌桌角。康佳也站了起来，两人一起往外走去，只是经过沈凉晨和周绮珊的餐桌时，桑桑停住了脚步。

“你出汗了，凉子。”一声轻柔的低唤幽幽地传入耳膜，沈凉晨的眼前已经出现了一方白色手帕，桑桑用那块手帕轻轻地在他的额头擦了擦。

那一刻，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额头处微微突出的青筋，有细细的汗又轻轻地渗了出来。

桑桑无声无息地从他的身旁走过去了。

沈凉晨的肩膀绷得僵硬。他半天才舒展开了眉眼，对着周绮珊笑笑，“你知道的，我现在对她没感觉。”

周绮珊也弯了弯唇角，“我相信你，凉子。”

她轻拍了拍他的手，“对了，我们也走吧，下午还要上班呢！”

“好。”沈凉晨说。

他们从西餐厅出来的时候，桑桑正一手扶着车身，抬腿迈上康佳的车子。

“凉子，再见。”周绮珊在沈凉晨的脸上亲了一下。

“再见。”沈凉晨也说。

两人分向不同方向停泊着的车子走去。上车的那一刻，沈凉晨向着康佳的车子望了一眼，那辆车子已经缓缓开走了。

“一会儿去哪儿？”康佳问桑桑。

桑桑道：“还是去那里。”

“去那里做什么，他都不认你。”康佳怄火地说。

“他会认我的。”桑桑笃定地说。

康佳叹了口气，她开着车子把桑桑送去了沈凉晨的居所。桑桑在门口跟她挥手再见。

康佳的车子开走，她便回身进屋。

一个人躺在二楼的床上睡了一会儿，醒来时，人精神了许多。她坐在床上，望着窗外默默出神。

冬天的夜晚来得很快，似乎眨眼间，天就黑了。桑桑听见外面有开门的声响，她知道，是沈凉晨回来了。

她依然安静地坐在卧室里他的床上。他走进来，在门口处停了一下，她背对着他，身影淡然安静。

沈凉晨走到她的身后停下脚步，半天她才听见一声叹息，“干嘛这么执拗呢？你即便对我再好，再想着怎么接近我，我也还是对你没有感觉，你又何必费力不讨好呢！”

“有吗？”桑桑轻轻的问了一句，没有回头，可是无端地让身后的人心里发虚。“如果你真的不记得我，干嘛留着我们的结婚照，铺着我挑的床单，盖着我挑选的被褥，用着我买的洗护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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