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炎看着两人，生平第一次，露出了浅淡而温柔的笑容。

天启七十三年四月中旬。

金羽国宰相苏泷，将自幼送往芒砀山养病的女儿苏婉接回，应得道高僧之言，将苏婉改名苏炎，以求庇佑。

这日，天光明澈，白云翩翩。

凤炎走出院子，深深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放眼望去，只见亭台楼阁，曲廊回檐，宰相府中一派清高贵气，不由得暗赞一声。

正打算四处遛遛，忽然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凄切的哭声。

凤炎心中疑惑，循声而去，转过两条回廊，便看到刚才服侍过自己的丫鬟甜儿，正对着碧荷小湖，一边抹泪，一边嘤嘤哭泣。

她似乎很伤心，哭得忘我，连凤炎走到身后也没察觉。

”怎么了，甜儿？”

骤然声起，甜儿吓了一跳，不及惊呼，一个趔趄便朝湖中坠去……

凤炎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了回来，皱眉道：”怎么了，哭什么？”

甜儿一张胖胖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珠，惊恐未定地看着脚旁的湖沿，刚才，小姐是怎么把自己拽回来的？她刚才只觉得眼前一花，就已经被拉回来了。

”小……小姐……”

对于这个还有些陌生的主子，甜儿似乎有点发怯，一边憋着嘴，一边哽咽道，”我只是想起一点家事，在这里哭，不想却吵了小姐清净……”

”哦，”凤炎见她拐弯抹角，半天说不出情由，早就失了耐性，转身正打算离开，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摸了摸腰间的小小突起。

眼中闪过一抹兴味的光芒：”你家里有什么事，不如说给我听听？”

热闹繁华的街肆上，一间清雅的茶楼。

少女素衣淡雅，眯着一双狭长而漂亮的凤眸，双手托腮，听着众人侃侃而谈，正是第一次来金羽国逛街的凤炎。

”听说，宰相家的千金回来了！”

”是啊，好像还改了名字，叫什么苏炎……”

”啊？苏炎，就是那个三岁能歌舞，四岁擅书画，五岁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但六岁却销声匿迹的苏婉吗？”

”对啊，就是她，就是她，听说是回来参加下个月的擢妃大典的……”

”哎呀呀，不知道当时那个体弱多病却惊采绝艳的小姑娘如今生得如何倾国倾城了？”

”可不是，你说这十年过去了，如今太师女儿的'第一才女'之名，是否会被这突然回来的宰相女儿夺走呢……”

”谁知道啊，当初紫岚王的神童之名，不就没保住吗？被这宰相千金夺去了呢……十年了啊……”

”嘘嘘……你小声点儿，这儿人多口杂的，你想被杀头啊？”

茶馆酒肆，向来是不缺八卦的地方。

”小姐，小姐，大家都在讨论你的事呢！”

甜儿一张圆圆的包子脸，白白净净，单纯可爱，看向凤炎的目光从陌生害怕，变成了崇拜和仰望，咬了一口小姐给自己买的杏仁糕，笑得甜咪咪的，已经完全看不出之前哭得昏天暗地的样子了。

小姐真的好厉害，一刻钟前，她只用了一拳就把村东头那个恶霸张三枪给揍飞了！不仅救出了姐姐，还给了她家很多银子，让爹娘带着姐姐来城里做点小生意，以后再也不用受那些恶霸的欺负了。

她原本以为苏炎小姐一定跟以前服侍过的那些千金小姐一样，娇滴滴，看不起下人。没想到，苏炎小姐在芒砀山养病十年，跟一般养在深闺的千金大小姐真是完全不同。不仅仗义地出手救了她姐姐，而且还平易近人，体恤下人，就连这一钱银子一两的杏仁糕，也肯买给自己吃。

甜儿一边想，一边满足地吃着，看向凤炎的目光又是膜拜又是敬畏，而更多的，还有感激。

凤炎的真实身份除了她和苏泷梨洛三个当事人之外，无人知晓，宰相府上下只当她就是真正的苏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