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一句,却是。
若儿臣为姒姬,为敌国所桎梏,必自刎于民前,言敌国之不耻,以此激励豫王。
“这,这只是说说而已,谁又知道……”一纸之言,如何作信?生死之前,谁又能言自己当真无惧。
“她可是顶撞你了?”
“是。”皇后回。
齐孝帝沉思道,“你前脚离开东宫,后脚宁兴就能来安抚朕,还说出这样的言论,寻常女子又何敢如此。”
“皇上是说宁兴这样,不合规矩?”皇后蹙眉。
齐孝帝皱眉,“你可还记得敬仁皇后。”
敬仁皇后,齐国开国,祖帝所封的一位,从未示众于人前的皇后。
因为祖帝大业未成之时,敬仁皇后就已经没了,是祖帝开国后,追封了敬仁皇后。关于这位敬仁皇后,在当时风头无几,甚至压过了祖帝。皇室有一个小卷,小卷乃是祖帝亲自写的,不外传,上面写了这位祖帝对于敬仁皇后的缅怀。
敬仁皇后,生于盗匪之窝,虽然出生低贱,可是骨中正义,长行劫富济贫因之事而与祖帝结识。当时祖帝乃是前朝的异姓王爷,受前朝君王猜忌,自身受难,便起了反抗之心,这位敬仁皇后能知祖帝心头所想,并且为之出谋划策,甚至为祖帝女扮男装,征战沙场,为人赞颂,风头大有盖过祖帝的架势,当时传出祖帝和敬仁皇后因此而生出隔阂,可是敬仁皇后仍旧不改,要为祖帝做刀,直到敬仁皇后死在了战场上。
祖帝的手札里,对于敬仁皇后的怀念,十分浓厚,但更多的却是愧疚,是不舍,是痛苦。
但是祖帝立国后,便随口道了一句,那就是女子本弱,在家主内便是德容。所以齐国虽然尚武,但是女子学武,也不得精,所以转而以女红妇德为主。原本世人以为,祖帝是不喜欢女子过于强势,可是看了祖帝的手札后,齐孝帝才明白,祖帝遗憾的是,让敬仁皇后做将,让她处于危险之间,让她早早离自己而去。
至于祖制为何让君王不得独宠,不得沉迷女色,只怕是祖帝尝过其中滋味知晓儿女情长对帝王的影响甚大,所以才会如此规定。
听到齐孝帝如此提,皇后心头一紧,诧异的看着齐孝帝,“那皇上今日惩罚太子,又让臣妾告知宁兴,难道皇上是在……考验宁兴?”
齐孝帝点头,一帝一后乃是齐国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后宫行此例,虽然是太子所提,可是从宁兴进宫到现在,太子就把宁兴当孩子一样的放在东宫,半点也没有成长,可是无论是上一次削藩的事情,还是这一次安抚他的作为,都表明,宁兴若为男儿身,必然是个可造之材,知尺度,揣人心,明底线。
就算是她任性,这也是踩在她所能任性的范围内,而她能为了太子顶撞皇后,说明在她心中太子亦是位置不低。既然太子打定主意要一帝一后,那么宁兴自然也要有资格坐上这样的位置,太子只想将宁兴乖养着,有些可惜了,那么只能他这个做父亲的来。
“年四重宠爱幼女,一贯由着她胡作非为,可朕看着,宁兴却是个好苗子。”齐孝帝目光沉了沉,“好玉还需精琢,所以,朕思来想去……软肋已成,不如将其磨砺成尖锐刺骨。”
“这……”皇后惊愕,那这岂不是连后妃不得干政这一条规矩,也要取消了,“若是言官们知晓……”
“以太子对宁兴的态度,他又怎会舍得让宁兴处于风口浪尖。”齐孝帝倒是了解自己的儿子了,“你还不了解太子的性格?若是我们强行让他纳妃,他只怕能说出,让旭儿来做这太子这般言论。”
说起来,先帝立下祖制,唯有嫡长子才能立为太子,虽然避免了夺嫡之争,可是历任太子,也会丧失野心,就和他一样,生为太子生有其责,一切无可避免,亦无可期待,无可改变。
遂,无野心。
皇后沉默。
蓦然又想起了年韵的话,好久,眼底才释怀,原来看不清的只有她,皇上都已经知道太子想做什么了,她这个做母亲的,却还纠结与祖制,宫规。
真是……可笑。
“唯有宁兴懂的更多,她才能做一个好皇后,才能让太子不负这一帝一后的规矩。”
“臣妾但凭皇上吩咐。”
齐孝帝沉思了半刻,“今年的祭祀,召藩王们回京,大祭。朕有要事,要与藩王们商议。”
每一年的年关,宫内都会进行祭祀,祭祀来年风调雨顺,上一次大祭,还是先王御驾出征。当年先王与吐谷浑一战身亡,是汾阳王代替先王与吐谷浑与齐国签订和平条约,多年来吐谷浑虽然试探,但是始终没有违反条约,不过这和平条约,却是掌握在汾阳王手中,汾阳王言此乃口头协议,并未有实际条约,便是汾阳王不肯交出和平条约,遂只以为,汾阳王在一日,吐谷浑便能得安分。
只是如今内忧外患皆在,恰好手下又有那么几个能用的人才,削藩之事早些提及,这样也好。
“是,那臣妾这就先吩咐下去,让内务府的人慢着筹备,不知皇上何时下旨。”皇后问道。
“过段时日吧。”齐孝帝开口。